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确实是失忆了。
一长段记忆的消失不会让原本就不怎么清晰的记忆回光返照,之所以记忆模糊,还是因为那些记忆已经在脑海深处封尘了太久,久到边缘都褪了色。
云栖在门口怔了一会儿才抬脚走进教室,屋内的情况和外面差不多,一看就是才考完试的样子。
有的桌子空空荡荡的,显然是还没来得及把资料搬回来的那批学生的桌子,有的课桌上则摆着各种杂乱的书和习题册,一眼望过去没有一个特别整齐的。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在云栖的记忆中,高三生能活着都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哪还有时间管桌面整洁不整洁。
估计也只有段星阁这种隐形的洁癖,才能在高三也把桌子收拾得那么干净
等等,想到这里云栖的脚步蓦然一顿,而后陡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回忆起了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段星阁高三的状况难不成段星阁犯事被叫家长了
可被叫家长不是该段云来的吗,难道日后我真成他妈了
尚且不知道日后那些龃龉的云栖,此刻带着一些天真蹙眉设想着发生的一切。
至于眼下熟悉的教室,对于云栖来说,吸引力还没那点偶然泛起的记忆片段大,原因无他,云栖自认为自己的高中生活实在没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
他性格孤僻,对于运动不太感兴趣,不像段星阁有那么多朋友。
虽然云家富庶,但云栖上高中那几年,该受的磨砺却一样也没少。
那几乎是他
记忆中一段灰暗无光的日子,唯有每周回家时,被段星阁和云皑冲上来喊哥哥时,他的生活才出现了一丝色彩。
当然,这话不能告诉段星阁,要是让他知道这里面居然还有云皑参与,这醋坛成精的小狗怕是当场就要闹了。
云栖带着这种心思不经意地看向段星阁,然而下一秒,他的脚步却蓦然一顿。
那些五颜六色的斑斓色彩好似从段星阁身上开始逐渐向外弥漫,直至将整个教室都染上了鲜亮而丰富的色彩。
云栖心下一跳,蓦然回眸,却见阳光灿烂地透过玻璃照在屋内,一切都鲜活的不可思议。
云栖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暂时不愿想起先前的一切,他抬眸看着天边灿烂的骄阳,明明没有记忆,却感觉到自己的心情似乎是这些年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原来他想要的是暂时忘却尘寰,孑然一身地贪恋这几分闲暇,更是在那些灰色的,毫无意趣的记忆中,加入名为段星阁的鲜亮色彩。
段星阁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道“哥哥”
云栖回神,什么都没说,转头从将桌上拿起了考试多余出来的数学卷子,上面还带着一些监考老师的笔迹。
“开始拍吧。”云栖和摄像师打了个招呼,转头把卷子拍到段星阁面前,指着数学压轴大题,“把这道题做了。”
言罢他将段星阁往讲桌旁那张什么都没放的课桌旁一按,按理来说讲台旁的宝座一般是留给班级明星的,眼下段星阁坐在那里倒也十分合适。
做完这一切,云栖随手拉了把讲台上没人坐的椅子坐在了段星阁身旁。
“啊”段星阁这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勉强回神,抬手不可思议地指向自己,“我现在都毕业五六年了,我怎么”
“你不会做不出来吧,学弟。”云栖却托着下巴看着他笑了一下,那笑容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你要是做不出来这题,那咱们就分手。”
他那笑在阳光下竟然明媚得不可思议,摄人心魄到让段星阁瞬间便顿住了。
那一刻,他们好似真成了周末躲在教室内复盘月考的小情侣,借着讲卷子的名头抓紧时间享用一切二人时光。
段星阁立刻收回目光,竟然当真从旁边的将桌上拿起了一根笔,低头便不管不顾地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