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一直筹办爸爸的婚礼,他们三个人总是结伴出去,喜气洋洋地采买各种家具家电。
宋方霓独自待在之前的小房间,把自己残留的东西进行打包,其实也没什么,大部分依旧都是书。而一直放在阳台的史努比存钱罐,怎么都找不到,她疑心,别是爸爸送给继母家的那个小姑娘。
翻来覆去地找,最后趴在床下面。
突然之间,她在床底最里面的角落看到一个肯德基的玩具,透明塑料的包装袋没拆,上面用粗笔字写着两个名字。
“梁恒波爱宋方霓”,她当时用圆珠笔写在上面的,落款是那年夏天的某月某日。
房间里并不十足安静,隔壁的人家依旧在放着言情电视剧,四季无休。宋方霓的喉咙仿佛被一个爪子牢牢地握住。她转过头,剧烈地咳嗽着,内心有什么东西想吐却又根本吐不出来。
很快到爸爸结婚的日子,请了不少曾经的老街坊。
那一日简直是双喜临门,爸爸重新盘了一个门面房,去工商局办完所有手续,准备红红火火地再次把家里的理发店开起来。
在旧邻里,爸爸变成一个活字牌的“忠孝仁义”表率散尽家产帮老婆看病,欠下的债不仅很快被还清了,而且是新的女人帮着还的,皆大欢喜之外,还有一种男人才能理解的解气感。
爸爸在新婚之夜直接就喝高了,和别人大聊着中美政治,罗姨则热情招呼着邻里喝酒,然后让她女儿赶紧回去写暑假作业,别玩了之类。
宋方霓独自坐在角落里。
她喝着常温可乐。旁边是新装的落地空调,冷气吹着她的头发,皮肤上的冰冷和口腔里的二氧化碳混合在一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时候欧阳文跟她发信息,问她最近怎么样。
宋方霓本来都不想回复,但是,她此刻迫切需要跟人聊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继母罗姨坐在旁边,她显然不是很有分寸感的人,探头过来,直接说“正和男朋友聊天”
宋方霓抬起脸。
罗姨看着她,稍微一
窒,也暗自感受着这个年轻姑娘扑面而来的美貌“我听你爸说,你的男朋友很有钱,之前也帮家里很多。”
宋方霓把手机锁屏“我还没有男朋友。家里欠债的那些钱,除了爸爸,也是我自己打工帮着还的,没有靠任何人。”
罗姨讪讪地笑了,伸手摸了一下头上戴着的小红花。
沉默了会,她索性直接说“我知道,妮子,你不喜欢我。”
宋方霓无言地看着她,但是,继母完全不受她冷漠目光的影响。
“活到我们这个岁数,还有什么想不开看不开的事情人啊,都要搭伙过日子,没什么丢人的。我和你爸,也就是互相帮衬的关系。只要夫妻两人互相帮着,什么难关都能过,对吧你爸条件也不好,你姨也不是没钱,但我就是看上他老实。你爸真的挺仁义的。”罗姨再咧开嘴一笑。她脖子上戴着新买的珍珠项链,涂着口红。
“男人都是这样。你看,你爸今晚和我结婚,他不是也很开心你也不希望自己爸爸后半辈子没有人照顾吧。想想他是大老爷们儿的,没人做饭没人洗衣服,活的那叫一个不舒服。”
罗姨又说“凡事得往前看,对吧。其实我还挺感动的,原本担心着你不能接受我。”
宋方霓把手里的可乐放在桌面。
罗姨看着她不紧不慢的动作,在两人的沉默中,又开始找话“家和万事兴。你妈在地下,应该也就放心了。”
宋方霓垂着眼睛,嘴里突然间没有任何的甜味。这或许是别人所能跟她说过最可怕的话。
不是因为,罗姨粗鲁地提到母亲,再絮叨地讲什么自己所理解的底层道理,而是宋方霓突然也想到了母亲,她骤然意识到,虽然极力抗拒,她却也无意中继承了母亲的显著缺点。
自己也喜欢“夸大其词”,但不是在话语里,是在脑海里。
面对一个困难,她都会把压力建立在想象里,她反复描绘困难,让它在想象里夸大到了无法解决的极端地步。但等真正的人生中去经历一次,才发现那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只要咬牙挺下去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她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