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瀚文伏在缸边,似是极有兴味的瞧着水中的莲叶与红鱼。
于成钧在他身侧,环顾四周,见无有人迹,便低声问道“大哥,这京城之中,大街小巷飞满的流言,可是大哥的手笔”
于瀚文不答,竟自袖中取了几点鱼食出来,洒在水面,引得那两尾红鲤上浮水面,彼此争食。
他便笑道“三弟你瞧,就这么点点的吃食,就能让这同处一缸的族类争抢起来。亏得它们生的这般美貌,利益当前,也是这么一副脾性。”
于成钧看了一眼水中的鱼,他对这些物事素来无甚兴趣,随口说道“费那么多功夫养这些东西,倒不如蒸着吃来的痛快。”
于瀚文噗嗤一笑“三弟倒还是老脾气,一点儿没改。你就是这幅样子,父皇才不喜欢你。以往我便劝你学学我,御前少说装出点样子来,何苦弄到这个田地。”说着,他忽然长叹了一声“不过,这福祸相依,也是当初老二一场算计,才成全了你今日这番功名。也是你自有本事在身,若换做是我,怕不是小命早丢了。”
于成钧看着他的侧脸,只觉他这三年果然是胖了,下颌竟已添了些许赘肉,他沉了沉心气,说道“大哥是东宫太子,皇后所出,身份尊贵,怎会如臣弟一般亲身往前线打仗”
于瀚文无谓一笑道“也就是这么说罢了。”
于成钧便问道“大哥还未回答我。”
于瀚文斜睨了他一眼,眼角的笑纹再度叠起“京城百姓要说什么,自是他们自己心中所想,我身在大内,如何能左右他们的言辞三弟如此以为,到底有何凭证”
于成钧瞧着他,一字一句低声道“臣弟归京之时,京中百姓夹道迎接,这若非早已知晓臣弟在西北的战况,怎会如此然而,西北战局,臣弟除却向京中寄的塘报外,便再无传信。塘报机密,这寻常百姓如何知晓”
于瀚文笑道“兴许,是百姓们自家从西北来人那儿听说的。”
于成钧见他不认,又道“除此之外,臣弟听着百姓口里言辞,于西北大小战事细节,知晓的也未免过于详尽。在这京城之中,能及时得知前沿战况,且还肯为臣弟做功德碑的,唯有大哥一人了吧。”
于瀚文笑意一浅,颔首道“三弟,你瞧着性格粗犷,倒是个极细致之人,不愧是西北的常胜将军啊。”
于成钧便问道“大哥为何如此作为”
于瀚文笑了笑,淡淡问道“怎么,三弟辛苦三年,凯旋而归,自当受些美誉褒奖,三弟竟不欢喜”
于成钧说道“满招损,谦受益,臣弟眼下只怕无可欢喜。”
于瀚文仰头,朗声大笑,继而收了笑意,淡淡说道“你是怕功高震主,然则功已立下了,你谦卑也罢,倨傲也好,总归是为人所不容的,那又是何必呢”说着,他看向于成钧,含着笑意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精光,他忽而问道“三弟可知,这缸里的鱼,来自何处”
于成钧不知他为何忽有此问,微微一怔“臣弟自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