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躺椅上的周永龄闻声抬起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两小孩,晃了晃手里的扇子,起身往厅里走。
走几步,他又回头跟站在一旁的阿姨交代了句,“你得空把西边的厢房收拾收拾。”
张姨笑了声,“知道了。”
等他进了屋。
张姨往前走几步,站到徐迟身侧,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池子里,又折回来,笑意盈盈的看着林疏星,“阿迟啊,这是”
徐迟偏头看了看林疏星,伸手捏着她的手指,眼底晕开笑,温声道,“女朋友。”
林疏星脸一热,头低了低,声音软糯,“阿姨好。”
“欸好好好。”张姨笑得合不拢嘴,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坐了一天的车,累了吧”
徐迟替她接了话,“我们昨天到的,在镇上的客栈住了一晚,刚从荷塘那边过来的。”
听到这话,张姨似是楞了下,随即又不乐意的戳了戳徐迟的脑袋,“家里不是有房间给你住,还去那客栈做什么”
他笑了一声,摸着额头,说了别的,“我去书房找外公。”
张姨摆手,拉着林疏星往旁边的厢房走,“你去吧,我带”说到这儿,她顿了下,目光亲切的看着林疏星,“小姑娘叫什么啊”
林疏星眨了一下眼睛,眸底里带上几分笑意,一字一句道,“林疏星,阿姨叫我星星就好,我家里人都这么叫。”
张姨笑着叫了声,眼角眉梢间漾开细细软软的亲和良善。
林疏星看着,心里忽的就软了一角。
她跟着张姨去了西边的厢房,徐迟在原地站了会,收了收笑意,才抬脚往厅里走。
书房里。
周永龄提笔刚写了一个徐字,徐迟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桌旁,默不作声的磨着墨。
他冷不丁哼了声,执着笔一撇一捺将迟字写好,停下来将手中的毛笔递给他,声音带着这个年纪的醇厚,“家里人近来如何”
“还好。”徐迟接过笔,站到老爷子身侧,弓腰摆弄了下镇纸的位置,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首诗
“疏星淡月秋千院,愁云恨雨芙蓉面。伤情燕足留红线,恼人鸾影闲团扇。兽炉沉水烟,翠沼残花片,一行写入相思传。”
负手站在一旁的周永龄瞥了眼,轻哼了声,“成天到晚就知道学这些儿女情长。”
徐迟将笔放回桌角的笔山上,抬眼看着眼前故作生气的老人,微扬起唇角,语气有些无奈,“外公,我难得回来一趟,您还舍得给我脸色看啊。”
闻言,周永龄板着的脸松了些许,声音依旧低沉,“你带回来小姑娘跟你什么关系”
徐迟抿抿唇,避重就轻,“同班同学。”
老爷子听着就举起手边的拐杖,在他小腿处敲了一下,沉声道,“当外公老糊涂了”
他低笑,默默往后退了退,语气恢复以往的吊儿郎当,“那您这不是都清楚么,还问我做什么。”
老爷子又哼了声,抬眸望了会放在桌角的全家福,神情稍微带了些笑意,“小姑娘叫什么”
徐迟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林疏星,双木林,疏星淡月秋千院,愁云恨雨芙蓉面的疏星。”
听到这儿,老爷子看了眼他刚刚写的诗,脸上的些许笑意消得一干二净,复又举起手边的拐杖,作势要敲下去,“你这混小子。”
徐迟笑着往外走,“不跟您说了。”
书房里又只剩下老爷子一个人。
他坐在桌旁的木椅上,伸手将摆在桌旁的全家福拿在手里,垂眸看着照片上笑得意气风发的女人,低叹了声气,又似是有些欣慰,“女儿啊”
徐迟出了书房,径直去了西厢,那里之前是他母亲的书房,母亲去世后,老爷子就一直保留着房间原有的样子。
他过去的时候,房间里并没有人,只是原先干净的床榻又重新铺上了卧具,窗台点了两盘熏香。
房间里淡雅的清香四溢。
徐迟站在门口,恍惚中好似回到许多年前的夏天。
母亲带着他来这里,他坐在床上玩闹,母亲坐在一旁看书,窗外的海棠树淅淅簌簌落了一地的花瓣。
他抬头,看到母亲朝着他笑了笑,温柔的喊一声,“小阿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