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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苟杞再度来到麒麟陵园站在陈雯锦的墓碑前,与她并肩站在这里的,是个跟元榛差不多年龄的青年。苟杞不认识这个青年,在与他见面之前,只知道他有一把很好听的嗓子,说话特别言简意赅。
“你好,是苟杞吗?你不认识我,我叫梁宁。我这里有陈雯锦留给你的一些东西和两段视频,如果方便的话,我们见个面。我明天回国,后天可以见面。麒麟陵园你看行吗?”
梁宁瞧着墓碑照片里的陈雯锦,徐徐向苟杞解释他是如何拿到苟杞的电话的。
梁宁去年一整年差不多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这里一趟,每回来这里都给当值的人带两瓶茅台,务必确保他们牢牢记住他。他请他们帮忙办件小事儿——如果有个叫“苟杞”的女生来这里看陈雯锦,请务必告知他。
事实上,一周前苟杞尚未离开陵园,当值的大叔就给梁宁打电话了。但梁宁当时正在美国某所大学的实验室里泡着,没有及时接到那个电话。
“如果你来看她,我就把这些东西和视频给你,如果你不来,那就算了。因为也许你已经往前走了,不在乎她至死都耿耿于怀的那些旧事了,那于你也是好事儿。其实也可以直接把这些东西给寄给你,视频转发给你,但是我想,跟你约在这里,你还能再来看她一回。”
“我不是她男朋友,只是她的学长,她入学时我研二。校运动会一千五百米长跑时,我曾领着她跑过最后一圈,她因此后来常常给我带早餐,也常常来看我打球,但我都尽量避开她了……有时候实在避不开,而她又黏人黏得很没眼色,我就很难跟她客客气气的……”
“前年寒假的一天,她突然来到我家小区,说有东西要给我。我也是大都的,前面忘了跟你说。因为我跟她没有熟到收她东西的地步,而且我当时着急去惠市参加我妈的婚礼,我没叫门岗给她开门,让人谎称我不在家。”
苟杞听到这里眼眶瞬时红了,她轻轻扯了扯唇角,说:“……多巧,我也没给她开门。”
梁宁顿了顿,说:“我知道。”
梁宁说:“我在惠市过了年才回来的,但那时她已经葬在这里两周了。”
梁宁把一个黑色行李包放到苟杞面前,黑色行李包是打开着的,可以望见里面有个非常漂亮的墨绿色保温杯——章伶桐同品牌五十周年联名款的那个,有个自制的很漂亮的手账本,有两个透明盒包装的古风sd娃娃……行李包的角落里似乎还有些零碎物件儿,贴图钥匙扣什么的。
“我拿出了她给我的手办,其余的都在这里。”梁宁说,他顿了顿,继续道,“她有可能最开始根本没打算上门去找你,所以托我以后有机会把这些东西转交给你。”但最后那天突然生出些勇气或者神经质,直接拎着最后的钱袋子上门了。
苟杞蹲下来瞅着包里的鸡零狗碎,喉咙一哽,轻声抱怨:“……她这收拾出来得都是些什么啊……我不缺杯子啊,我也有娃娃……”她有些想哭,但是梁宁在这里,她不好意思,所以只好使劲儿眨眼小心翼翼地倒气。
苟杞当然知道,这些鸡零狗碎的,全是陈雯锦珍藏的宝贝。陈雯锦要离开了,所以把她的宝贝全部收拾出来留给苟杞。虽然苟杞是跟她闹掰了的朋友,但是是唯一的朋友。
梁宁目光向前怔怔瞧着墓碑照片里扎着马尾的女生。他印象里的陈雯锦向来绵软,长相性格都绵软,而且她不怎么扎马尾,一般是各种各样的麻花辫——鸦黑的长发刻意扯得毛茸茸的,再点缀几个指甲盖大小的装饰发卡。照片上面无表情直视镜头的女生太陌生了。但她父母那里大抵也只有这样的近照。
……
梁宁最后把视频转发给苟杞,说陈雯锦给这封视频邮件设置了发送时间,所以他其实也是回到大都以后才收到的邮件。他自己看过视频内容了,当时没有必要公布,现在倒是个不错的时机,因为“做错事的人不能就这么苟着不付出任何代价”。
“走了,再见。”梁宁最后瞧了一眼墓碑,说。
梁宁一阶一阶离开以后,一直在后面一排墓碑前站着伪装路人的元榛上前来到苟杞身边。他慢慢蹲下来,把苟杞的脑袋抄进了怀里。苟杞手指揪紧元榛的t恤,跟喘不上气似地吭哧了两声。
陈雯锦的每个鸡零狗碎上都有她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