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闪身进来,压低声音禀告,“启禀主上,沈家老太公沈渊,沈家嫡长房沈稷,长媳苏氏突发恶疾,戌时暴病。”
暗卫禀告完,悄无声息地退下。
崔漾看向阶前冰雕空壳一样的人,问道,“沈稷和苏氏怎么了。”
沈恪眸光里了无生气,玉容雪颜,仿佛是一具冰封的躯壳,声音不带一点温度,也不带一丝情绪,“助纣为虐,藏污掩罪。”
他眸光落在长剑上,才有了一丝波动,只竭力忍着,未再看长剑时,墨眸里的空洞似乎是宇宙空陷,漫长,无尽无垠,“陛下需要我做什么。”
以往清泉击石的声音似乎亦被冰冻住,好似天生便是这般冰凉,崔漾缓声道,“需要你暗中告知沈氏一族,听调听宣,两枚沈氏掌家玉印,另外,我在宫中给你准备了住处,你先回去料理沈家的后事,许你丧葬半月,为你祖父,父亲,母亲守过头七后,再回宫里来。”
沈恪似冰雪一般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情绪,应下后叩首起身,身形摇晃又站稳,缓缓往殿外走去。
沈熔收到消息赶来,远远便见哥哥一头似雪般的白发,奔向前来,不敢置信,“哥哥,你的头发怎么了!我听侍卫说,祖父,父亲,母亲死了,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了。”
沈熔脑袋笨,对血缘关系没有太深的印象,此生他心中唯有哥哥和阿九两个人而已,看哥哥伤心白头,跟着急难受,“哥哥不要太伤心,哥哥还有阿容,哥哥保重身体。”
沈熔想送哥哥回去再回来,崔漾允了。
沈熔找了带幕离的围帽,给哥哥带上,发愁问,“哥哥又跟阿九吵架了么。”
沈熔不愿哥哥再与阿九作对,一边扶着哥哥往外走,一边执拗地劝说,“哥哥你相信阿容吧,四姐姐五姐姐肯定不是阿九害死的,哥哥你不能一错再错,我们努力帮阿九做事赎罪,至少这样,阿九会高兴一些。”
他这样说时,见哥哥心口起伏得厉害,口里倒出大口的鲜血,顿时大急,忙催动内劲,与他和缓心脉,“哥哥你怎么样了,我去找医师!”
沈恪略摇摇头,“已看过医师,没有大碍,不必忧心。”
说完平缓了胸口翻涌的气血,“哥哥已经知道不是陛下做的了,陛下是个好人,阿容以后跟着陛下,好好做事,她定会好好待你,照顾好自己。”
沈熔呆了一呆,有些高兴激动,哥哥不再误会阿九了,他这几日一直想办法,想要让哥哥至少不再误会阿九,没想到哥哥自己想通了!
念及阿九与哥哥的关系,沈熔纠结半天,眸光坚定,“就算哥哥喜欢阿九,阿容还是会喜欢阿九,阿九喜欢的东西,哥哥都会给阿九找来,一直护着阿九,误以为阿九走了,不娶妻,哥哥肯定很喜欢阿九,但无论如何,阿容都不会离开阿九。”
沈恪缓缓摇头,“都是旁人谣传,你无需在意。”
见弟弟不信,沈恪虽没什么心力,却也耐心同他解释,“哥哥本无意娶亲,十二岁时安定侯上门提亲,父亲母亲祖父都十分欣喜,我无力拒绝,后头即是已经定亲,护她周全让她欢喜高兴便是应该,如今十五年已过,婚约自然不作数了,你无需放在心上。”
“以后沈家会听陛下差遣,哥哥也会听令陛下,直到不需要哥哥效力为止,安心。”
沈熔听了,惊喜欢呼,一时眉开眼笑的。
沈恪见他同小时候一般天真快乐,心里放心,沈家里,至少阿熔和平弟是人,而非禽兽。
金銮殿里,崔漾翻看军报,还有各地斥候送回来的消息印信。
蓝开照旧有些魂飞魄散,添茶时惊疑不定地问,“陛下……奴婢瞧沈家家主好似萌生了死志一般,看似平静,似乎是在压抑着,要不要奴婢再找些人看着点……说起来沈家家主至纯至孝,一夜之间,祖父、父亲、母亲都病故了,确实叫人唏嘘伤怀。”
崔漾笑了笑,当初沈恪对她用情至深的谣言大概便是这般来的,沈恪对族中亲眷,说句掏心掏肺不为过,为家人奔波,不辞辛劳,无论是大族,还是小族,只要有难,他都尽全力相帮,再偏远的族亲,只要家中子弟愿意向学,送来他这里,他都花时间悉心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