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水(3)(3 / 3)

是为了给她缓解癸水?

还是……与她父皇一样,只是为了获得继承人?

她想不明白。

没有人告诉过她。

哪怕是梁铮,也没有同她说过。

可她心里很清楚的是,孩子不该只为传宗接代而生。

若是那样的话——

这孩子的处境与她又有什么区别?

从前在凤阳阁时,李含章时常扒在窗棂边,探出小脑袋,认真又好奇地窥探着进出的道路,对父母的到来无比期待。

可谁也没有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李含章后来才知道,为圣人开枝散叶是嫔妃的职责。

从头至尾,先帝都不曾疼爱过任何一位公主——不论是她,还是太华、柔嘉,甚至是其他姐妹,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试错。

在燕宫,孩子是筹码。

唯有皇子才可能博得圣人的青眼。

梁铮与她,会和父皇与母妃一样吗?

为职责而诞下孩子,为卑微地求得关注而诞下孩子。

李含章不知道。

她很茫然,并且,感到害怕。

他对她,到底是怎样的?

她又为什么会一直对他有所关注?

在与梁铮的朝夕相处之间,她几乎要弄不懂自己的心了。

李含章蜷起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闭上眼,渐渐地睡了过去。

李含章没有做梦。

她睡得浅,耳畔有模糊的动静。

好像有谁半途来过,呼唤着她,叫她去用晚膳。

李含章只朦胧地听到,却没有醒过来。

她眼皮很重,浑身像被雪压着,在恍惚中跌宕游走。

之后,她感受到滚烫。

谁的掌贴到她额间,试探似地摸索着。

留下一声放心似的长叹。

李含章再睁眼时,视野之内已悉数漆黑下来。

她率先看到鸦羽似的夜。

还有,浅浅的淡光。

那淡光像一片火,笼罩在悬顶,安静又无声地摇曳着。

她对这光芒感到熟悉。

似乎是她昨夜看到过的、朦胧的如豆灯光。

北堂里还有人。

一道宽厚的影投在壁上。

李含章缓慢地眨眼,等待意识回潮。

她听到衣物摩挲的声音,窸窸窣窣,从书房的方向传过来。

那是谁,在那边做什么?

李含章想探头看看。

可书房与寝室之间,隔着一间前厅、两道珠帘。

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李含章只好慢慢地支起身子。

筋松骨软,险些从榻上滚落到地面。

她还穿着入睡时的袄裙,悄无声息地下了榻,向书房看过去。

是梁铮坐在书案前。

他低着头,正认真地摆弄着手里的东西。

很难得——全然没注意到她。

李含章的脚步顿住了。

想起入睡前的心绪,一时竟不敢去找他。

也不知是在害怕些什么。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袄。

站在原处,凝视着专心致志的男子。

“嘶——”

梁铮忽然倒吸凉气。

像是吃痛,又很快将痛呼小心地压下。

他好像不想吵到睡梦中的她。

李含章的胸口有些发闷。

难以言说的郁悒凝聚成团,堵塞心脉。

她站了片刻,最终挪动步子,缓缓走了过去。

“驸马。”

李含章撩动珠帘。

“你在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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