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好奇怪啊。
李含章颦眉,晶亮的眸里满是疑惑。
单看书名,像是什么上京珍奇鸟类大观。
梁铮竟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会不会是买错了?
李含章顺着封脊,把那本《鸳鸯三十六式》擒在手中,掂了两下。
不厚重,编撰时选的纸料很轻薄。
仿佛是专程供人方便在床头榻尾翻阅一样。
她吹去书上的纸尘,素臂平举,再度将封面打量一遭。
书名后还跟着两行小字。
——空空山人著。
——文明养鸟,潜心赏花。
李含章咂嘴:这还是本花鸟鉴册?
她曾自习艺馆女官处听过,上京文人八雅,左不过琴棋书画、诗酒花鸟——没想到,梁铮所购的一本书,就对这八雅占了两样。
看来,这写书之人对风雅还挺有见解。
李含章脑袋一歪。
小孔雀眸光熠熠,兴致盎然。
再怎么说,她李含章也是大燕国众长公主中最聪颖的一个。
就让她来瞧瞧这空空山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李含章调整姿势,端出长公主的倨傲。
纤指轻拈,翻开封面。
扉页作有序言。
李含章低眉阅读,逐字轻声念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故作此书,助天下有情人……”
小孔雀柔声一哑,呆愣原地。
这、这后头写的什么啊?
通识鸾俦凤侣奇技、尽享床笫房中之欢?
这是本……艳情本子?
她——玉清长公主,于光天化日之下,打开了一本艳情本子?
还是传授人行房技巧的那种?!
李含章顿感天旋地转,脑袋嗡嗡作响。
翻页的手僵在空中。
桃花似的赧红顺着颌线,一点点地冒上她的脸颊与耳际。
会不会是……她看错了?
说不定、说不定正文不是这样的?
似是为了给自己找个补,李含章精神一凛。
她手指大动,匆忙又急乱,唰唰地往后翻动了几页。
香艳直接的白描图在眼前晃晃而过。
体式与介绍五花八门。
琴瑟和鸣、貂蝉拜月、男耕女织、攀龙附凤……
李含章的头越来越晕了。
没看错,她一个字也没看错。
这本书就是这样的。
文明养鸟,潜心赏花——可此鸟非彼鸟,此花非彼花。
是她才疏学浅、误涉风月禁地。
“啪!”小册被猛地合上。
李含章紧闭起眼,将《鸳鸯三十六式》按在两掌之中。
她、她、她怎么能看这种东西呢?!
但这本书不是她买的啊!
明明、明明就是梁……
……
好热,太热了。
中堂里烧的炭有这样旺吗?
梁铮这个坏家伙。
是想和她……做书里那些事?
满腔的羞意好似悬在颅顶的烈日,热烘烘地烤着人。
炙得李含章指尖沁粉,手腕都在打颤。
这是……可以的吗?
狂跳的小心脏骤然悬上嗓子口。
紧张到李含章猛呼一息,睁开了闭合的桃花眸。
《鸳鸯三十六式》仍被她夹在掌间。
好像是封印恶鬼的一道符,又好像是求佑平安的一簿箓。
一点灵犀忽然注入脑海。
为什么不可以呢?
李含章顿觉醍醐灌顶。
她和梁铮,明明已经是成过婚的夫妻了呀。
就算真要做那事,又有何不可?
照这样说,这就是普通的房事课本嘛!
她哪怕把这本书逐字逐页地翻着看,也无可厚非。
这是在学习——对,学习!
哼哼,刚好趁着梁铮还没拿到这本书,让她来抢占先机。
可算被她逮住机会了。
谁叫梁铮一天到晚总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