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前,姜姜站在门框向里望了一眼。
谢璋膝上搭着被褥,靠窗而坐,正微微侧脸望着窗前停落的一只雀儿。
冷峻的神色温和了许多,似乎在为生命的蓬勃而动容。
他一直是外冷内热,对性命包含温柔与敬畏的。
方才的温馨转瞬即逝,这是第一次,她与谢璋之间的表象被撕开,暴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现实。
她不该在那天冒失地问他“倘若一个外来的孤魂野鬼占据了她的身子,他会怎么办?”
谢璋他太敏锐了,或许从那天起谢璋便开始对她起了疑心。
她身上的那些疑点,如溪流渐渐汇聚成河,当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他便不会再放过。
当初帮谢璋挡刀而亡是她自愿为之,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怪他,她真正介怀的是在她死前的那段岁月。
在明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之后,在严词拒绝了她的表白之后,为了探明她真实的身份,谢璋利用她的爱慕之心,主动接近了她,以寻常兄长绝不会如此对待妹妹的暧昧态度。
抚摸她头顶的掌心是暖和的,拥着她的怀抱是温暖的,眼底却是理智冰冷的。
她和谢璋,曾经也是没有挑明关系的“恋人”。
当中有几分真真假假,姜姜已经记不清了。
谢璋忽又咳嗽了一声,放下手:“更何况是她主动与我解除婚约。”
姜姜:“我说呢。”
谢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并不意外。”
姜姜摇摇头说:“我只觉得孟娘子做了个理智的决定。”
谢璋问:“何谓理智?”
姜姜:“及时止损。”
谢璋追问:“为什么。”
姜姜说:“因为谢大人你一向严于律己,从来不会失控。和谢大人你这样的人生活是很辛苦的。”
就是这样的客气、大度,宛如一道无形的鸿沟。
孟静蕤也曾这么说过,很多人都曾这么说过,谢璋他都不在意,都不曾像现在一样,心里不上不下。
它好像,只是不该从她口中说出来。
谢璋心里一堵,垂眸冷声道:“那你应该还不够了解我。”
“了解什么。”姜姜不明所以地抿了抿唇角。
“你错了。”谢璋面无表情,语气微寒,“我会。”
它只是不该从她口中说出来。
谢璋扶着桌角的手攥紧了点儿,黑黢黢的目光冷冷地望着她,如青灯寒焰,灯与人幽静得心悸。
“我也会,失控。”
两人相对无言,姜姜怔了半秒,眨了眨眼皮。
所以呢,他和她说这些?干嘛??是另有什么深意吗?
那一闪而过的冷锐侵略好像只是姜姜的错觉,谢璋旋即又移开了视线,冷冷垂下了眼!
他和她说这么多作什么?
略顿了顿,谢璋便将其归咎为,与其他人相比,到底是曾一起生活过,有过兄妹之谊。
真真假假都已经说不清楚。他今日要做的无非是把一切说开了,排除她这个不稳定因素罢了。
然后,把她送走,送离京城,送得越远越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