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彭氏在财房看账,听说了欧阳慎的消息,就在昨儿夜里,一场大雪,带走了半生阴郁的淳亲王妃
彭氏拔弄算盘的手一顿。她想起那日大雪里温柔的女子,由心发出声叹息。
“那她也算是与小世子团聚了。”
她的侍女低头不语,不懂主子怎么突然伤感起来。
王府的丧事办的很庄重,满街稿素,不见颜色。裴薄楼抱着妻子的牌位,坐在窗前,看那重现暖阳的天空,天那样蓝,云那样白,一如当年山脚荷塘里,透过荷叶看的一样。
“慎儿,雪停了。”
东方初白,渺渺钟声。
山间小寺里供奉着海萱的牌位。
她是江家小妾,入不得江家家祠,又是花娘出身,配不上去大寺庙里供奉灵位。江赵淮便找了个林间小寺,让他母亲在此安歇。
僧人不在,江赵准只身在灵堂点香。他执有抵额,闭目祈祷,拜了三拜后,插香入炉。
他看着牌位,叹了口气,悠悠说:“过年了,阿娘。”
他转过身把带来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糕点一一摆上台,“都是您爱吃的。五芳斋又出了新品,我每样都给您带了些,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您先在这儿等我,今年我一定把您接回去。”
他泄了气一般的坐在地上,倚在桌脚,“若您还在就好了,就能亲眼看见大仇得报,沉冤昭雪。”
他都已经记不清他娘的面容了。只有模糊的轮廓,记得她是一个爱穿白衣,温柔体贴的女人。
那时候他才与沈誉一般大,他的娘亲刚给他穿上新做的衣裳,用温暖的手掌摸摸他的头,她是笑着的。他一定也是笑着的,高兴的要蹦起来。
她说:“淮儿在家等着,阿娘出去办点事,回来的时候给你买山楂糕吃。”
可是江起淮没有等到她回来。他父亲说,那日街上发生了暴乱,死了好多人,他娘就在里面。
怎么会呢。年幼的江起淮怎么也接受不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那一天穿着他娘给他做的新衣服,成了没有娘亲的孩子。
他一个人待在府里的院子里,好久好久都没有笑颜,任江意明怎么哄也哄不起来。
直到有位妇人悄咪咪来找他,说:“淮哥儿,我是你姨妈。”
鞭炮声声迎新年,妙联横生贴门前。笑声处处传入耳,美味佳肴上餐桌。
沈府的丫鬓端着肉菜在厨房忙碌,沈乐渝养的大花带着它的三个孩子在厨房里闻着香味蹦哒,后院凉亭里,沈家几个姑娘搬来桌子聚在一块儿打叶子牌。
今天沈乐渝手气格外不好,输了好几两后便玩不下去了,她将叶子牌哗啦啦打乱,“我不玩了今日手气也忒背了些,我银子都没了”
沈思思笑道:“哪里是你手气背,明明是二堂姐太历害,大杀四方,谁都不放过。”
沈青琼有多厉害只见她在左手边全是铜钱碎银,真是大丰收。
沈乐渝看的眼热,嘴上却是不屑地说:“会打叶子牌又有什么用,当心把运气都用光了。”
沈青琼瞧她一眼,“大过年的可不兴这样的说法,五妹妹不如到我位子上”
沈乐渝没了兴致,“不了,我还不如去练练投壶,等进了宫里我可是要大展身手的。”
她说着叫彩云搬来投壶用的东西,她又朝着坐在沈思思旁边的沈慧如说:“四姐姐,你来陪我练练。”
“啊”沈慧如措不及防,并不想动,她低声说:“我不会的。”
沈乐渝叉腰,“你怎么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这样笨,敢情我是没祖母那样大的面子是吧”
沈慧如缩缩脖了,“不是的。”
沈思思为她说话:“乐渝何必为这样的事不高兴若你实在想玩,我身边的若若投壶是个好手,妹妹不如与她来几局。”
沈静乐渝看了眼沈思思旁边的丫鬟,“行吧。”好手她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技术。
沈思思对沈慧如说:“三堂姐,那你来抵上空位与我们一同打牌吧。”
沈慧如还是摇摇头,“我看着你们玩好了,看的轻松。”她又没有很厚家底,可玩不起。
沈青琼朝身边的人颔首“花蔓,你去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