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过后,天气转凉。
夏明月毫无预兆生了场重病。
她的耳鸣还没有完全康复,突如其来的发烧让病症加剧。耳朵像是塞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花,厚重沉闷;又像是睡在一万米高空,隆鸣声伴随着下坠感一同袭来。
她喝过药睡去。
梦境中看见诡谲之影,她尝试逃走,却被拉入一望无际的死海。再然后,剧烈急促的尖叫将幻境吞噬。
夏明月瞬间惊醒,枕头旁边的手机一阵一阵响着。
她浑身是汗,摸了一下额头,依旧很烫。
手机铃声戛然而止,取缔的是贺以舟发来的信息。
[贺以舟:下午手术,结束后会很晚,准备回去看一下抱抱,就不过去了,我给你订了餐,记得吃。]
夏明月回了好,并没有把生病的事情告诉他。
窗外天空灰蒙,云层似是生旧,暗沉沉地压在高楼之上。
她拖着乏力的身体来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彼时,门铃急促响了两声。
夏明月没有开门,先是从猫眼向外张望。
也许是贺以舟叮嘱过外卖员,门外除了包裹就空无一人。她眼神闪烁两下,又安静等候几分钟,确定无人返回后,才小心翼翼把防盗门打开一条缝。
门口放着一个黑色箱子,看包装并不像是外卖。
她朝楼梯口张望,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夏明月狐疑地把箱子抱回家。不沉,甚至没什么重量。
她试探性晃了晃,听见里面传来微微的撞击声。
很奇怪,听起来像是什么活物在动。
夏明月找来裁剪刀将外包装拆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腥气扑面而来,快递箱周围氤出一片潮气,她摸过去,红色,是血。
夏明月脸色已经变了,不好的预感让她短暂地忘记还在发烫的身体。
她握紧裁剪刀,哆嗦着指尖划开胶带。
臭气扑鼻。
躺在里面的……是一只被开膛破肚的兔子。
内脏肠肚流满整个箱子,血液还温热,甚至冒着些许热气。
兔子雪白的毛发被鲜红血液粘连在一起,它还活着,还在苟延残喘,鼻子一皱一皱,猩红的眼睛无助又看着她,像是在渴求得到她的救助。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握着刀子的手抖成一团,腐烂的臭味让她想吐,而那双凄惨的眼神让她萌生出无限的悲哀与无助。
它的胸脯一起一伏,一起一伏,小腿蹬了蹬,顽强地想要向她的方向靠近。
旁边是一张纸条,上面用红色蜡笔歪歪扭扭写着——
[你的下场。]
夏明月睖睁。
是谁呢?她根本想不出来。
她不怎么下楼,偶尔开门拿外卖都是等外卖员走远。
或许是外卖员从楼梯口偷偷看她?或者是买药时被偷拍?
她找不到源头,而箱子里那只饱受摧残的兔子还在不屈的挣扎。
她缓慢把兔子从箱子里抱了出来,没有嫌弃它一身脏污,也不在乎内脏弄得哪里都是。
兔子的身体冰冷,和她一样。
它找到怀抱,像是找到栖身之所,甚至还发出几声脆弱得纤细的哼唧。它往她怀里钻,耳朵抖动,不住求救。
眼泪流了下来。
她温柔又小心地摸了摸它的耳朵,又摸了摸它的鼻子,最后捏住它的咽喉,用全身的力气收紧。
兔子开始挣扎。
那双红宝石的眼睛仍在无辜地看着她。
慢慢地。
它不再动了。
她抱着它,把脸埋在它的耳朵里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