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周到,什么日子去告诉我,我好派人去叫观里清扫出来。”
说话间,椿娘铺好床出来,叫花绸去睡。她端起腰来,将奚桓推一推,“你也回去睡吧,明日不是还有事情忙?”
奚桓拽着她的腕子,目光似跳跃的烛火,在她脸上徐徐地扫荡,“我就睡这里,不行么?”
“不行,”花绸瘪下脸来,眼朝右边墙上一斜,“你院子里那些人看着呢,采薇倒也罢了,余妈妈与秋蘅,她们俩那张嘴如此碎,吵嚷起来,又闹出一堆事。”
或许是受了奚甯的启发,奚桓松开她的手,眉宇僝僽,“我倒认为,闹出来也没什么不好,咱们又不是见不得人,何必这样遮着藏着的?”
花绸眼珠子骨碌一转,知道他是为什么这幅模样,便趣他似的笑一笑,“我晓得,你是见你爹这样,你也想学他,要做那顶天立地无愧于心的男子汉。我劝你慎重些吧,咱们与他们,终究不一样,你敢是忘了,我此刻还是人妇呢,还真格是见不得人的。若闹出事来,单煜晗那里,岂能甘休?白白又添多少麻烦?等他写下休书,随你怎么吵嚷,好不好?”
奚桓后知后觉,惭愧一笑,“有理,我险些把这个要紧的事情忘了。”
“你呀。”花绸靠在他臂间,伸个指端戳他的额角,“你这个人,在别的事情上,是一顶一的聪明,可但凡沾上个‘情’字,就还跟小孩子似的,只顾着一味的冲动。什么时候改改这个性子才好。”
夜风入堂,门前灯笼摇曳,晃在门帘子上,八宝莲花纹倏明倏暗,显得憔悴可怜。奚桓有些落寞神色,站起来要走,又倏地将花绸揿倒在榻上,扑在她身上亲她。
黏黏腻腻亲了半日,把眼睛朝那卧房帘子上瞟一眼,“什么时候,定要光明正大与你同枕共眠才好。”
说得花绸臊了,捉着他的衣襟,也有些难分难舍起来,“我也舍不得你,这些日子,你也忙,我也忙,难得咱们睡在一处。”
“这么说,你也想我了?”奚桓可恶地将下半截往她裙上蹭蹭,“是想我,还是想这个?”
大约真是想他了,花绸刹那双颊烘霞,他们之间,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小动作,便能点起热爱。她揪着他直裰的掩襟,要放不放地垂下眼,“别闹了,快去吧。”
奚桓笑着贴近,俯在她耳边,呼吸烫人,“你抓着我,我怎么去啊?”
花绸闷不吭声,浑身都没了力气,只能借一双手,抓着他。他轻轻在她耳廓边笑两声,把手插进她的掩襟里,轻轻揉一揉,“我晚些回去,行不行?”
一颗心被揉得乱了,揉得软了,便迷迷糊糊地凭他抱起,穿越漫长的桌案椅凳,安放在绵绵的温帐,卧房里的兽香,就成了迷情的春/药。
另一味上好的春/药,则是离别。没有比离人更催/情的了,催得人心儿粉碎,肝肠寸断,滴滴都是玉人泪。
桃花扇底风,掩香腮数点残红。奚甯是二十八启程,到二十七这日,奚缎云仍不与他说话,只顾着困在屋里伤心,只盼他多将养些日子。
到夜间,月色怆然,星光黯淡,奚甯满怀愧疚,走到窗下,一片影晕在绮纱,声音兀的可怜,“云儿,这些日,你只顾与我别扭,话也不曾好好说。明朝我要去了,你开开门,容我对你讲几句话。”
奚缎云独坐榻上,朝红藕摆摆手,示意她别出声。哪里晓得,烛晕早将她一副玉骨映照在窗,奚甯在外头笑笑,“你傻呢,影子我都瞧见了,还装作不在家。快开了门,我有要紧话要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