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后,佣人逐渐散去,别墅内宁静起来。江敛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一片的天花板,不带一丝感情。他仿佛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一般,连瞳仁都是乌沉沉的,那是无机质一般的黑。
不知怎么地,纪眠竹的身影忽地闯进了他的脑海,带着斑斓的色彩,横冲直撞,使得他心间也随之泄出一丝光亮。
对方实在是没什么心机的样子,在纪家的第一次见面江敛便感受到了。纪眠竹不小心摸到他腹部时动作的慌乱与表情的惊恐,清晰可辨,连强装镇定离去时的背影都带着不可忽略的生动。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但好像性格却是一点也不一样了。
江敛眯了眯眼睛。
本就清醒的脑袋经此思维愈加活跃,这觉是一点也睡不下去了,他索性直接坐起了身子。
窗帘没有拉全,露出半边外头的夜空,和来纪家的那天不一样,天幕上孤独地挂着一轮冷月。江敛下了床,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后,他的目光突然瞥到了黑暗中的凤尾竹上面。江敛的脚步一顿,仿佛有了目标一般,脚尖渐渐转向了房门的方向。他握住门把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的身上穿的还是早先纪眠竹吩咐管家送来的正常睡衣,丝质的料子十分顺滑垂坠,勾勒出江敛挺拔的身体。
纪家这个点基本已经进入睡眠时间,连最为辛勤的管家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房休息,江敛对此早已十分清楚。他在周围看了一遍,最后迈步走向楼梯。台阶上铺了精致又厚重的地毯,拖鞋踩在上面根本没发出一丝声响,就这样上到三楼后,江敛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纪眠竹的房间门口。
精致的门把手轻轻转动,房门无声打开,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一道人影透过敞开的门缝走了进来,可见来者十分谨慎,手也非常稳,仿佛已经来过了许多遍。
江敛进了纪眠竹的房间,一眼便看见了床上安稳躺着的人。
对方已经睡熟,和白天时生动的模样不同,此时的纪眠竹更为真实,也最没有防备。他微微侧躺,被子拉到肩膀,盖住了修长的身体,只剩下线条好看的脖颈露在外头,平白添了些易碎感,让人不禁思索,若是伸手掐上去,会是什么样的效果会不会将对方从睡梦中惊醒,引起对方的激烈反应
江敛眼底又显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意,偏偏表情又是冷静到了极致,这令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可怖。凄冷月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那般,令人忍不住颤栗。
他就这样默默盯着床上的人,没有其余动作,就仅仅是看着。目光一寸寸地爬过,看纪眠竹有些散乱的柔顺发丝,看纪眠竹虽然闭着但足够上翘的凤眼,看纪眠竹润泽的唇瓣
江敛眼底的那一点红,沉在瞳孔无尽的墨色里,被深不见底的浓黑吞吞吐吐,闪闪烁烁,随时准备挣脱牢笼,却又时时刻刻被禁锢着,矛盾到了极点。只不过他的表情却是十分专注,专注到了已经有些病态的地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敛的身体动了动。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便无声离去了。
门一开一合,重归寂静,好像这处空间,从未来过另一个人一般。
天边露出一点鱼肚白,床上的纪眠竹动了动身子,他抬起胳膊搭在眼睛上,不自觉皱了皱眉。好看的眉宇间现出一点疲色,仿佛昨晚的睡眠压根不起作用一样,亦或者是梦里有什么劳心劳力的事情,致使他的大脑根本没有得到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