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赵孟怀也没有什么理由再阻拦下去,只是他到底也不蠢:“夫人出行,怎可只带一二百人。夫人是诸侯之妻,理应仪驾开道,便是再怎么减省,随行一千人总是要的。”
林容沉吟一番,终是开口:“好,倒是你想得周到。只是我赶着启程,你命那一千人跟在我的船后面就是。”说罢,便放下车帘。
赵孟怀又亲自送了林容上船,船上护卫一大半皆换成了雍州士卒,又命一位极信得过的人随船而去,细细交代:“我立刻派快马去徐州姑老太太处,一得了消息,便立马飞鸽传书于你。你一路上一定要谨慎小心,若有什么不能做主的,立刻飞马来报。”
那副将是个聪明人,当即拱手:“是,将军,卑职必定护送夫人到徐州。”徐州两个字语气加重,只是徐州,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
又自己回去禀告郡守杨伯符,在府衙找了一圈都不见人,问了书吏,才知他丈量土地去了,还未回来。
赵孟怀打马而去,直往城外跑了二三十里,这才在一片稻田里找到了满脚泥泞的杨伯符:“杨大人,你怎么还在这儿呆得住,夫人的仪驾已经去徐州了?”
杨伯符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头上戴着斗笠,浑似老农,走到水渠便,一边洗掉上面的泥水,一面道:“不是命你前去阻拦了吗?”
赵孟怀见他慢条斯理坐在水渠边舀水净手,急得摔了马鞭子:“我怎么能拦得住,她是主母,她要去哪儿,我只有护送的。何况,又打着姑老太太的旗号。”
杨伯符慢条斯理地穿上靴子,手里捧着一把新稻:“今年的收成不错!”
一面慢悠悠道:“夫人去徐州,去了便去了,你我只负护卫之责,又非圈禁她于此。”
他这个人嫉恶如仇,又因为江州护卫虐杀歌姬的事,以为林容包庇袒护,对这位江州贵女成见颇深。此人不在他跟前,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杨伯符说罢,把那捧新稻装在布口袋里,吩咐:“这是今年头一茬新稻,回去交给云娘熬粥。”云娘便是同他淫奔的阿嫂,这二人不容于世,独陆慎怜惜杨伯符的才华,唯才所宜。
赵孟怀皱眉:“那主公那里该如何交代?”
杨伯符想了想:“我立即修书一封,快马往青州而去,禀告君侯。君侯要怪罪,也轮不到你我在前头。你我一军一政,君侯命你我在宣州,可不是为了看家护院的。我早已经立下军令,明年必在宣州筹措粮草四十万石。你么,也该想想怎么练出十万精兵来。”
……
青州兄弟阋墙,陆慎在宣州时,此二人尚且打得难舍难分,虽然告急信一封一封甚是急迫,却也不急着行军,只可惜那嫡出的幼子实在不成器,不过三五日,便被打得连连败退,丢盔弃甲,弃城而逃。
雍州几万大军还未到青州境内,便见那不敌的嫡出幼子,叫数百亲卫护着前来求援,双膝跪在陆慎马前,呈上降书,一脸狼狈:“青州罗昀,愿降君侯!”
陆慎在军帐中接过信,传阅左右,当即命三千轻骑开道,又有大义又有名分,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不过十数日,便破城拔营,把青州之地悉数纳于囊中。
这日,陆慎在府衙宴请青州地方豪族,或拉拢或打压,举杯道:“罗季谋逆犯上,又以斧钺加之手足。上不敬朝廷,下不爱黎民,视青州文武为家仆,视青州百姓为鱼肉,此等罪人,不加凌迟之刑不足以平民愤。青州自古便是燕赵之地,多慷慨之士,远见之士,慎钦慕良久,请诸位满饮此杯。”
古时打仗,倘若士卒损失过多,屠城便是常事,况且这位雍州牧早有杀降的先例,见他这样和颜悦色的说话,众人皆是战战兢兢,不敢多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