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致远却根本不理会李英的咆哮,不慌不忙地继续道:“惟到我朝,圣上圣明,群臣贤良,四海升平,盖因厂公您秉守“祖宗法度,圣贤道理”八字,廉洁安静,不扰官不害民,不擅权,以一己之力纠时弊缺失,更敢于仗义执言,随事进谏,匡正今上之失德,堪称“万家生佛”……”。
“厂公提督东厂以来,东厂缉捕罪犯之人数少于历代,然京师之秩序却为历代最为平稳之时期,此实乃天下之福,万民之幸,天下能有今日之盛世,厂公功不可没……”。(注:郭致远中间还列举了几件陈矩帮人开脱,匡正时弊的事例,因为篇幅关系在此就以省略号代替了,省得亲们说我灌水,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百度了解一下,总之陈矩还是很办了几件大好事的。)
陈矩的嘴角就慢慢翘了起来,本来怒瞪着寒光闪闪的眼睛也重新半眯了起来,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不喜欢听好话呢?更何况郭致远所言虽有些夸张,但也并非全是虚言,他列举的那几个事例,都是陈矩生平最得意之事,而陈矩最在意也正是世人对他的评价,可以说正搔到了陈矩的痒处。
在场众人的眼睛也一下子都瞪大了,心说,尼玛,见过拍马屁的,没见过这么会拍马屁的,真是高人啊!应该说郭致远这招先抑后扬确实用得高,简直和那个有名的“这个女人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尘。养个儿子会做贼,偷得蟠桃献母亲”历史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郭致远直接对陈矩说你老人家如何如何英明神武,就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了,甚至会引起引起陈矩的反感,认为他是个只知溜须拍马的小人。
郭致远一见陈矩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赌对了,越发从容道:“妖书一案如今就有如一烫手之山药,连当朝首辅亦觉头疼不已,朝中众臣皆束手无策,若公公能迅速破解此案,必能令圣上对厂公越发器重,亦能早日平息政局之动荡,为我大明多保留几分元气,他日史书之上,必将牢记厂公之功绩,百世留芳……”。
做太监的人,多是有些无奈的,因为成为太监,就意味着失去了男人最根本的乐趣,只能想办法从别的方面来弥补,所以历史的太监,要么疯狂敛财,要么一味弄权,弄到后来可能都有些心理变态了,陈矩算是个特例,他不敛财,也不弄权,但他却很在意自己的名声,而能够青史留名正是他最大的追求,他在东厂之中供奉岳武穆像,未尝也不是没有一点自比的意思。
所以郭致远这一番话真正打动了陈矩,他用手指点了点郭致远,笑了起来,“真是好一张巧嘴,不过也还算有些见识,怪不得连太子殿下都说你十分不凡呢,且算你所言有理,但这妖书案如今全无头绪,杂家也没有三头六臂,要想迅速查明真相又谈何容易啊?……”。
郭致远见陈矩一笑,就知道有门了,左右看了一下,上前一步道:“小子斗胆请厂公屏退左右……”。
“厂公不可!此子心机叵测,若他欲对厂公不利,恐有危险……”那李英一听就急了,连忙劝阻道。
“切,真是可笑,东厂守卫如此森严,我若是对厂公不利,还想生离此地吗?我可还没活够呢!……”郭致远冷笑一声道。
陈矩瞟了李英一眼,挥挥手道:“杂家自有分寸,你等先退下吧!……”。
那些带刀大汉都恭谨地尊令退了出去,李英狠狠地瞪了郭致远,也只得无奈地转身离开了。
陈矩转过头来,对郭致远正色道:“小子,杂家答应你会公正审理妖书案,但杂家只会不偏不倚,你若想鼓惑杂家偏袒令尊,蒙蔽万岁,则是休想!你说话前可得想清楚了,若有半句不实之言,杂家定不饶你!……”。
郭致远轻笑一声道:“小子要的就是这公正二字,锦衣卫不是已经缉拿了一干人犯吗?我父是否冤屈,一审便知,厂公若是还不放心,大可以三堂会审,有厂公主持大局,想必不至于有屈打成招之事,亦可让厂公避嫌……”。
“三堂会审?!”陈矩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就算三堂会审能证明令尊大人是冤枉的,可这妖书案的真正元凶还是没找到啊?……”。
郭致远微微一笑道:“关于妖书案的真正元凶,小子已有一些线索,但这线索小子现在却不能告诉厂公,小子想请厂公带我面见圣上,到时自然会一切真相大白了!……”。
“你要面圣?!”陈矩半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寒光迸现,那股有若实质的杀气再次向郭致远笼罩而来,却是比之前更加骇人,指着郭致远厉声道:“大胆!圣上岂是你可轻见的,你究竟有何居心?!……”。
陈矩掌管东厂,说是一言定人生死毫不为过,举手投足间所带的那股威压当真是不是好玩的,若是旁人只怕早已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郭致远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也感觉腿也些发软了,背心冷汗直下,但他知道成败皆在此一举,只得硬着头皮,麻起胆子拱手道:“小子能有何居心,自然是要帮厂公查明妖书案了,至于为何要命见圣上,皆因小子寻找这妖书案真相的法子着实有些离奇,若是圣上不信,岂非白白耽误时日,难道厂公以为当今圣上之圣明,还能被小子蒙蔽吗?……”。
陈矩脸上阴晴不定,对郭致远的话将信将疑,这小子实在太滑头了,自己见他之初本是心怀戒备的,所以才会一来就给他来个下马威,可最后给这小子一通马屁神功拍下来,居然就应承下来了,但万岁爷可不比自己,要是这小子在万岁爷面前胡言乱语,触怒了万岁爷,自己也要跟着担干系,想到这里,陈矩也有些犹豫不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