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老了,爹爹是真的要将她嫁出去
出嫁那日,正直初秋。
她穿着红艳艳的嫁衣,麻木的就像灯影戏里头的皮偶一样,任由着别人摆布。
嫁人对她来说一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可她现在却正穿着嫁衣,即将要嫁到辽阳的官吏家去,嫁给一个她素未谋面的男人。
她心里很乱,理不出个头绪来。爹爹为什么要着急着将她嫁人,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嫁给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喜轿一路从沈阳抬到辽阳,一路上吹着婚庆的唢呐,她头盖喜帕,听着无比刺耳。
她闷在轿子中,只觉得胸闷郁结,于是揭下喜帕,将轿子侧边的轿帘掀开透气。
谁知刚掀开轿帘,就瞧见了他。
他也换上了喜庆的衣服,骑在高高的马背上,马脖上还系了红绸,可瞧他的神态却看不出一丝欣喜来。
他不开心吗为什么不开心眼前明明是一片热闹喜庆的景致,可仿佛落在他的眼中,却像是一片荒凉。他的目光看起来竟像是责备。
她默默地放下轿帘,脑子里却想起了她跟着他在书塾读书的日子。
“因尔所见,得尔所悟”
她默念着当初老先生说的那句话,她一直没有弄懂的一句话。
因尔所见,得尔所悟哟。你所看见的便是所想到的因为心中想着爱人间合欢之景,所以想到“凤凰于飞”之意吗
如果真是此解,那么他呢他为什么脸红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她
她“哗”地掀开轿帘,这动静惹得骑在马上的他也侧目望向她。
四目相对,仿佛一瞬间,所有的感情都苏醒了起来。
“哥,你带我走好不好”
她原本想对他说很多,很多很多,最后只化作一句
带我走好不好
她盯着他嘴唇张合,仿佛在说,“好。”
他没有食言,真的带她走了。
明目张胆地拉她下了喜轿,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也不知是哪来的冲动。
他看着她精心画过的妆容,不由得一阵心悸,幸好幸好他迈出了这一步,没有让她就这么嫁给别人。
他驾马带着她,一路疾驰,像是逃亡一般。他甚至在想,如果可以,他倒真希望能带她亡命天涯。他将她环在胸前,一低头便能闻道她发间若有若无的清香,天知道他等待这样一低头的温柔,等待了有多久。
脑海里满是她每日与他生活的点滴,她恼人的样子,读书的样子,习字的样子,撒娇的样子,欢喜的样子,失落的样子,倔强的样子。她也许和世上所有邻家碧玉一样,只是他偏偏就是被她的样子所吸引。
兄妹他从来没有真正的把她当做妹妹,从十五年前,那个战袍飞扬的背影消失在沈阳城的那一天,他再没有把她剔除出自己的生命。
一路上,多说什么都是徒劳。他与她一路过来,所有的感情都成了顺理成章。
他也不知道要带她去哪,跑到马儿也累得粗喘,他终于在一条溪涧边停了下来。
她的嫁衣很不方便,得提着裙裾才能走动,头顶上戴了许多繁琐的饰物,沉重重的,束缚得她难受极了。
他用荷叶给她盛了干净的清泉,因为今天要忙一整日,间隙肯定是没有时间方便的,所以喜娘特地交代了她不要喝水。到现在早就渴到不行,仰头喝了个干净。
他们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周遭的景色居然出奇的美。倒真有几分王维笔下“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意境。
“哥,你说回去以后,爹爹会不会大发雷霆”
他一手揽过她,正陶醉这份难得的宁静,她竟十分不识趣地打断了他。她的老毛病又来了,一问便是一连串的问题。
“哥,你还记得原来书塾先生对我说过的话吗他的话中之意,我想到了哦”
“哥,我是不是很聪明”
她当真是聒噪,听得他一阵心烦意乱,谁知她仍然一脸毫无所觉地继续说道“哥”
他不由分说,一低头就吻住了她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的小嘴。
“唔”
迷恋了如此久,终于是尝到了。他想。原想浅尝辄止,可是却仿佛尝不够,只觉得就算老天要让他用余生换此时片刻的美好,也是心甘情愿。
她的粉拳捶在他胸前,他却伸手逮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摁在胸前。
这对她来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