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含芷本是调笑之语,也不过就是想诈一诈顾柔嘉。然而顾柔嘉心中本来就藏着事,一听完这话,眼前立时浮出沈澈那瘦削的身形,那清癯冷淡的面容,好似在挥之不去,就在眼前打着旋。本就胀红的脸一下子更红,软绵绵的啐了温含芷一口“你才想郎君了。”
温含芷何等敏感细腻的人,一听这话,捂着肚子直笑,半晌后伏在罗汉床上揉肚子“欲盖弥彰,说的就是你。”她一面笑,一面坐起身,“我就不知,你如今对轶哥儿愈发冷淡,又能对谁如此上心莫非是那日在人群中救下你的九殿下”
正月初一那日,若非沈澈及时将她从人群中拉起,只怕顾柔嘉早就死了。温含芷对于沈澈也是十分感激,但想到沈澈那冰冷的目光,让温含芷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不等顾柔嘉反驳,便摇头道“那九殿下可真是个可怕的人,我那日不过与他对视一眼,便给他唬住,这辈子可都不敢再看他了。”
沈澈气度清贵无华,却又是个冷漠到了极点的男子。遑论温含芷,便是她自己,在知道他就是前世的摄政王之时,也是害怕到了极点。直至后来,她发现沈澈并非是不近人情之人,与其说是不近人情,不如说,他身边并没有一个能让他近人情的人。
而这一点,在陆剑锋的接风宴上,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宫中亲情极为淡漠,连哥哥都对他漠视至此,遑论别人。若非沈澈走了一步险棋,险胜陆剑锋,更是当众闹出了中毒之事,只怕皇帝也不会对他改变态度。
她忽的不说话,温含芷难免觉得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什么。顾柔嘉却是一笑“他的确挺渗人的。”一面说着,一面起身让明月给自己更衣。坐在罗汉床上看她梳妆,温含芷微微肃敛眉头,心里隐隐觉得,嘉嘉只怕当真是喜欢上那九殿下了。尽管对于天家的私事不甚清楚,但她也知道,沈澈并不得皇帝待见,听说这些日忽的变了态度,但总让人有些放心不来。
她暗自沉思着,顾柔嘉也自行梳妆,屋中安静如许,窗外传来雀儿的清啼,生机盎然。门忽的响了一声,旋即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不是说阿芷在嘉嘉这里好端端的,怎的这屋中一声不闻,难道两人齐齐的哑巴了”
这声音两人都是熟悉得紧,温含芷怔了片刻,忙起身笑道“鸿哥哥”
因顾鸿影入了衡山书院,因而每月只有一日能够回家来,甫一相见,顾鸿影便将妹妹的小脸结结实实的捏了一顿,让顾柔嘉皱着脸儿再不肯理他。一家子坐在一起说了半下午的话,待吃过晚饭,顾老爷便又考量了儿子的功课,见他对答如流,大有几分长进,更是老怀甚慰,当即问儿子是否要参加今年的秋闱。
顾鸿影笑道“儿子才入书院不久,先生说还有长进的余地,暂且不急,待夏日再看看儿子的能耐,若是入得先生眼,也就许了儿子去参加秋闱。”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妹妹,露出了几分得意来,“总不能辱没了书院和咱们顾家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