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未时,陆老施主临走时说,最迟傍晚,便有人会问起她,请贫僧代为转达,说是有缘自会再见,当面道别,反倒是显得伤悲。”了尘神情淡然,“原来陆老施主所言是指小施主,勿怪老施主神色慈爱,如同待自己的小辈。”
顾柔嘉一怔,脱口问“如此说来,老太太并未恼我”
了尘哪里明白她这话何意,沉默片刻后,纳罕问“老施主说这话之时,神色慈爱,一如看向自己的孙儿,怎有半点恼了的模样小施主又怎会说这话”
他说得极为真诚,顾柔嘉怔怔的望了他半晌,忽又问“果真如此”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怎会欺瞒小施主”了尘忙说,看了顾柔嘉半晌,又问,“陆老施主极通佛法,更是修身养性,言辞间看得出对小施主的喜爱,不知小施主怎会以为老施主恼了自己”
心里的大石头一瞬间便落了地,顾柔嘉呼吸都透着几分惬意。只要安定长主不曾恼她,如此就够了。想到这里,她便多了几分真切的笑容,夕阳余晖洒在她脸上,脸红红的透着几分妩媚艳丽“不,是我不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让小师父见笑了。多谢小师父向我转述这话,也好让我心中好过一些。”她说到这里,向了尘行了一礼。
她容色何等艳绝,了尘低头默念六字佛号,还了她一礼,她这才脚步轻快的要回禅房去。
身后的夕阳余晖渐沉,反倒是露出了几分血一样的猩红。
在山上不过住了三日,便有消息传来,说安定长主已然入了京城所在的雍州。消息一出,皇帝立马命礼部着手操办,各项礼数无微不至,更令有头有脸的朝臣务必携命妇在城门相迎。顾夫人无奈只能下山去,谁想这旨意才下,当日下午安定长主就命人传话,称一切从简,切莫劳师动众。皇帝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好不尴尬,只能尊了安定大长公主的意思,令朝臣命妇不必再到城门相迎。
顾柔嘉这几日在山上受了几分寒,回来便嗜睡了许多,每一日都睡到巳时时分。这些日子百无聊赖,她日日坐在榻上看书后就只能发呆。偏生又有几日不曾见到沈澈,想念万分,却又不知如何联系上他,满脑子只想着,要如何去联系他。
这日里刚起身,顾柔嘉坐在榻上看书,忽听窗户像是被什么推了一下,“笃”的一声,顾柔嘉懵了懵,旋即推开窗户,见窗沿上立着一只呆头呆脑的灰鸽,方才那声音只怕是撞上了窗户,现下羽毛都炸了开来,疼得“咕咕”直叫唤,七荤八素的,好像吃多了酒一样。
见这小东西这样好笑,顾柔嘉伸手将它捧住,这小灰鸽咕咕直叫,大有想要挣脱之意,只是被撞得发昏,哪里挣得开。顾柔嘉好笑得很,让明月去小厨房拿些米粒来喂它。这炸毛的小东西眼睛都眯了起来,一派小可怜的样子,让顾柔嘉慢慢抚顺它的毛,却见它腿上绑着一只小桶,里面还装着一个纸卷。顾柔嘉一怔,顺手摸出来瞧了一眼,却见上面写着“小山谷”三字,字迹虽是潦草,但苍劲有力,还隐隐透着几分疏狂。
顾柔嘉心中一奇,脑中便涌出一个念头来,仔细看过那小小的纸卷,恍然大悟,对取了米粒进来的明月粲然一笑“备车马,我要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