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忙谢了,心中自有些计较。
如今已然八月,秋闱就在眼前,顾鸿影在衡山书院愈发的卖力气。自从七月起,得知自己是八月十五第三场秋闱后,连那一月只有一日回家的日子也免了。顾柔嘉尚能自持,但温含芷长久见不到顾鸿影,心里难免难受,偏又因换季害了风寒,起先还只是咳嗽几声,后来就躺下了。
随着沈澈声名鹊起,渐渐也有世家委婉的向他提过自家的女孩儿,意在结亲,沈澈虽都是婉拒,但这样的事多了,自然就瞒不住。那日顾夫人还在顾柔嘉跟前笑道“说来这九王殿下可当真是个能人,皮相又这等出众,我前些日子还听几个交好的贵女言说,称自家委婉的表露了想要结亲的心思,全给九王殿下婉拒了。”
顾柔嘉脑中轰的炸开,难免有些生气“好多人想与九殿下结亲”
“往日谁敢贸然和他亲近现下既然知道他是个好的,又得安定长主欢心,有这般造化却是情理之中。”随着母亲的笑语,顾柔嘉怒意升腾,想到沈澈竟然给人觊觎,也不知多少人会像倾慕陆剑锋一样倾慕沈澈,她就觉得憋火,强压着火气听母亲的话。
顾夫人望了小女儿一眼,又说“九王殿下看来冷漠非常,怕对男女之事也不甚上心。”
顾柔嘉“唔”了一声,低声说“保不齐是殿下已有心悦之人了。”
“这也说不准。”顾夫人笑着点头,又叹了一声,“总算是苦尽甘来,往后陛下就是再想拿九殿下撒气,也该顾念许多了。”
顾柔嘉只是应声,但心里又妒又怒,又不能说出口,只是转头向温含芷诉苦,让温含芷笑话了一顿。
为着秋闱之时,吏部这些日子格外忙碌,不少官员皆是挑灯夜战,沈澈既是掌吏部事宜,自是一同忙碌。及至八月十五第三场秋闱,朝上,皇帝似有些不痛快,又寻衅吏部,沈澈答得从容不迫,且条理清晰明快,一听便知是对吏部之事了如指掌的。不想沈澈这样快就能在吏部如鱼得水,他一时恼恨,正待再说,杨太傅已然出列,道“陛下对九王殿下一片爱重之心,只是九殿下才到吏部,难免生疏,璞玉总需打磨,还请陛下多多栽培。”
作为皇帝的老师,杨太傅自然是有比旁人更多的面子,他说出这话,让皇帝沉默片刻,也不再拧着此事不放。沈澈睨了杨太傅一眼,有杨江篱的事在前,他很难相信杨太傅品行能够好到哪里去。况那日在杨家,杨太傅未必不知杨江篱是被自己惊吓成那副光景。
防人之心不可无,沈澈绝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待下了朝,顾老爷便要回家更衣,而后再去当差。今儿皇帝一番发作,谁不知是心里不痛快呢,这才如此寻衅沈澈。饶是沈澈现下贵为亲王,且汤沐邑远胜诸王,但也不过是日日如履薄冰罢了。
顾老爷些微一叹,便要回去。朝臣大多已经散了,皆明白不必多加言语的说法。才要出门,不觉身后有人道“顾大人且留步。”
转头看去,沈澈面容清癯,白得病态的脸上从容淡漠,如同一个经历过无尽沧桑的老者,带着一股子肃穆威严。饶是顾老爷为官数十载,见了沈澈,也难免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