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这话委实折煞了臣弟,臣弟岂敢结党营私”对于皇帝的秉性,沈澈早已了解个十成十,因此对于这番话,他眉毛也不曾动一下,态度恭敬而疏离,“学子都是天子门生,皇兄日理万机,难免顾念不到每个人,但这些家境贫寒之人,其中不乏有高才,来日必是国之栋梁。为官者上承天下启民,若有贤臣,实乃大燕之幸,皇兄之幸,黎民之幸。若皇兄认为臣弟结党营私,臣弟不敢叫冤,情愿领罚。”
这番话冠冕堂皇,皇帝恼怒之余,却也不敢贸然如何,否则现下京中学子聚集,又纷纷称沈澈极其贤德,倘若此刻发落了沈澈,让学子们以为自己是昏君,到时候群情激愤,可就说不准变数了。
这些学子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们手上的笔杆子,极具煽动力。
因而,皇帝就像给人打了一闷棍,还不能叫疼,气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愈发愤恨当年妇人之仁,没有一举将沈澈置之死地,如今沈澈气候已成,外有陇右百姓、京中学子拥护,内有安定长主、寿王夫妻诸多照拂,且手段颇狠,将安插在九王府的钉子被一一拔出,再想除掉他,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自中秋后,顾柔嘉几乎再也不曾见过沈澈,有时只听得有人说他到了府上、正和顾老爷说话,还没等她过去,又有人说他已然走了。偏偏顾鸿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嘻嘻的对妹妹说“知道的也就明白,九王是为了娶你而去讨好爹爹,不知道的还以为九王对你浑然没有真心,只是为了要和爹爹商议国事呢。”顾柔嘉气得鼻子都歪了,小脚丫卯足了力气就要去踢他。
直到九月重阳,正是秋闱放榜的日子,顾鸿影早早的就要出门去,往顾夫人屋中请安回来,他还笑着逗妹妹“今儿九王也要与学子们一同等待放榜,嘉嘉不如同我一道去”
顾柔嘉气鼓了脸,还没来得及说话,顾夫人便虎了脸“今儿一群男子,你带妹妹去像什么样你妹妹年岁小,若是给人伤了半点,你瞧九王会不会生吃了你。”
顾鸿影笑得腹痛,摆手道“儿子不过逗逗嘉嘉罢了。”又去捏妹妹的小脸,“嘉嘉只管在家中待着就是了,说不准哥哥得魁,回来再与你细细分辩。”
天才晓得顾柔嘉给气成了什么样子,待顾鸿影一走,她顺势躲到了顾鸿影屋中,让小厮找了一件哥哥穿小了的衣裳来穿上,又用锅底灰将脸儿抹黑了些。她身材娇小,就算脸黑了一些,但容色依然出众非常。明月脸都拧到一块去了,嘟囔说“哪有男人长这样漂亮的,又不是兔儿相公”
顾柔嘉气哼哼的“谁让他总是对我避而不见的。”从中秋以后,她就在不曾见过沈澈了,越想越觉得这人肯定在躲自己,顾鸿影又故意气她,顾柔嘉气性一上来,也就生了这样的念头。
今日本就是放榜之日,沈澈和吏部尚书、侍郎商议之后,将等候放榜的学子们安顿在了京中的秋华园之中。秋华园里里外外都有学子或坐或立,热火朝天的议论着,更有不少人正朝其中去。顾柔嘉小心翼翼的下了车,努力模仿着男人的走路姿势,只是她实在娇小得可怜,引得多少学子转头看她一眼,已有好事的人笑道“这位兄台好美,像个姑娘一般。”
“这皮相这样好,指不定真是个姑娘,来找心上人的。”又有人附和着笑,让顾柔嘉尴尬到了极点,转头看了正笑说的两人,故意放粗了声音“你俩说什么背后嚼人舌根,是君子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