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咳一声,安定长主这才正色笑道“今日老婆子来,是有两件事。”她一面说,一面示意飒敏取出一张贴了金箔的帖子,顾柔嘉一激灵,旋即大喜“郡主与陆将军”
“正是,定在了下月十五。”飒敏笑道,将帖子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沈澈,后者也起身接过,以示对其尊敬。将帖子翻开,上面饱蘸浓墨,字迹疏狂,一看就知道定然是陆剑锋亲手写成,极尽诚意。沈澈笑了笑,将帖子收在怀中,笑道“表兄有心。”
他从未叫过陆剑锋“表兄”,顾柔嘉都愣了愣,转头去看,见沈澈笑得风轻云淡,气度出尘如仙。一直以来,沈澈和陆剑锋亦敌亦友,更是因为顾柔嘉的缘故险些翻脸。明白他二人都是承认彼此的能力,只是谁也不曾点破,今日一声“表兄”,让顾柔嘉顿时欢喜起来。
他二人若当真能没了芥蒂,从此携手共进的话,于公于私都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安定长主笑得处变不惊,目光滴溜溜的在沈澈脸上一转,旋即笑道“说来还有一事,你去岁施政有方,让陇右道今年不曾受旱情影响,此事在国中已然传遍,你声望愈发水涨船高,我与你叔公叔婆看在眼里,都是为你欢喜的,只是老婆子免不得在小九跟前讨嫌。不过短短一年,你就能得如此权势声望,更特许世袭罔替,自大燕开国以来,也唯有你叔公一人罢了。只是你那哥哥本就对你诸多不喜,他虽昏庸贪色,但大事上没有纰漏,尚算守成之君。礼法上他占尽优势,小九切莫逼得太紧,即便他是头笨熊,但若是惹急了,一掌下来也是要人性命的。”
心知安定长主今日来府,名为送请帖,实则是来提醒沈澈切记不要功高盖主。皇帝的确昏庸,但大事上并没有错处,就是沈澈想要取而代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世人口诛笔伐,极易生出变故来。倘若是逼得紧了,皇帝情急之下必然反扑,到时候孰胜孰败还是未知之数。哪怕沈澈势如破竹,但到底是后起之秀,短短一年的功夫想要与被逼急了的皇帝相抗衡,只怕并非易事。
英气的剑眉拧紧又舒展,沈澈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多谢姑祖母提点,小九知道。只消得皇兄和太子不再刻意寻衅、步步紧逼,小九也会按兵不动,绝不辜负姑祖母一片爱惜之心。”
“你明白就好,忍字头上一把刀,现在还不是时候。”安定长主笑得极为慈祥,若非浑身都弥漫着说不出的杀伐之意,只会让人觉得是寻常慈爱的老太太,“你最该顾忌的不是陛下,而是那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自陆剑锋入京以来,几乎是尽得京中贵女的青睐,不知有多少女子暗自倾慕,有胆大的更是向他剖白过自己的心思,都给陆剑锋一一婉拒,彼时他的确对顾柔嘉有意,加之京中流言四起,因而顾柔嘉没少给人扎小人。直到顾柔嘉嫁为九王妃,陆剑锋和沈清又定下四月十五的婚期来,让多少芳心碎了一地。
因陆剑锋和沈清都是正经八百的贵胄,待四月十五那日,两府中都刚放了鞭炮表示喜庆,前来贺喜的人已然络绎不绝,那热闹的场景,唯恐落后一步错失得两府主人青眼的机会。作为堂嫂,又和沈清私交甚密,顾柔嘉少不得与沈清作伴,又因五月殿试将近,沈澈分身无术,只得让她一人独去。顾柔嘉也是一派淡然,只陪着沈清往宫中去拜别帝后。这对世界上最为尊贵的夫妻并肩而坐,一身华服,皆是宝相庄严,一派尽显皇家威仪的模样。
几月不见,顾柔嘉像是长开了,容色愈发美艳,笑容中洋溢的幸福做不得假,一看就知道沈澈疼她到了骨子里。皇帝垂涎她美色之余,心中对沈澈愈发激愤,恨不能亲自动手砍死这弟弟才好。他上回被沈澈气得几欲昏过去,随后卧病日久,现下一动气,心口又疼了起来,拉长了脸,好似谁欠了他好几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