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的是什么”皇后微笑,起身行了一礼,也不等皇帝叫起,就坐下了。皇帝气得额上青筋一鼓一鼓的,端了掌事女官奉上来的茶就砸了下去,“朕问你,现下京中的流言,是不是你的手笔枉顾天家颜面,你吃罪不起”
皇后笑道“是,又如何”她笑,一如二八年华的少女般纯真,“臣妾所为,都是为了陛下,如今沈澈已经四面楚歌,要杀要剐,都是陛下的意思了。”
“好个冠冕堂皇的话,你分明是只为了自己”皇帝暴怒道,皇后脸上陡然一寒“我自然是为了我自己,奕儿给沈澈害得生死未卜,即便痊愈也会落下残疾来,你这做爹的可曾过问过一句陛下心胸何等狭隘,分明恨极了先帝偏心沈澈,却容他长大,养虎为患,才有今日恶果。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来兴师问罪,说什么枉顾天家颜面,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是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龌龊心思总归奕儿现在成了这样,我也不想活了,逼急了我,你兄弟二人就一起身败名裂去吧”她说罢,拂袖转身,傲然道,“还不送客,请陛下回寝宫歇息。”
皇帝气得脸色铁青,想砸茶杯却扑了个空,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但到底没说出什么来,只得气急败坏的出门而去。
饶是如今天已经凉了下来,但顾柔嘉总觉得阳光灼热非常,好像每一步都踩在火上一样,让她心中焦灼非常。听得妹妹来了,顾贵妃忙不迭迎了出来,见她小脸瘦了一圈,更是含了几分怒意,顾贵妃略一沉吟,就知道定然是为了沈澈之事。只是将她迎入殿中,令红鸾端了绿豆甜汤来,这才屏退众人,轻声道“嘉嘉,答应姐姐,不管有什么,你总要保重自己。”
“嘉嘉很好,真的很好,一点事儿也没有。”顾柔嘉勉强一笑,又想到沈澈的片刻失神,长叹道,“只是沈澈他”
“昨儿个荣安郡主进宫来,与我说起这事。或许是我错了,我不该将你瞒得那样紧。”顾贵妃叹了一口气,顾柔嘉惊惶道“可姐姐入宫才十年,怎会知道其中因果”
“正因为我入宫才十年,也就更容易打探到其中因果。”顾贵妃理顺妹妹的鬓发,她尚余稚气的小脸瘦了一圈,那双眸子就更大了,顾贵妃心疼之余,将顾柔嘉揽在怀中,轻抚她的小脑袋,“是我错了,我总将你当做孩子,不肯让你接触到这些,却也忘记,你已然嫁为人妇。我虽知道皇后绝不会放过沈澈,却也不想她会利用宸妃,令沈澈陷入四面楚歌的地步,心思实在缜密阴毒。”
“与姐姐什么干系”顾柔嘉摇头,想到方才皇后那微笑连连的神情,实在是觉得背脊发凉,紧紧拉着姐姐的衣袖,“如今人人指着母妃是妖,沈澈知了当年真相,心中又怎能接受我二人就是想要辩驳,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除非能证明,那孩子的事是假的,不然说什么也没有用处。”顾贵妃长叹,满面愁容。顾柔嘉心中忽的生出希冀来,拉着姐姐的手“姐姐,你说、你说会不会就像折子戏里的狸猫换太子有人想要陷害母妃”
只要能证明那孩子不是宸妃生下的,那这所谓妖孽都是莫须有的说法
她心中希冀,顾贵妃却摇头“绝无可能。”顾柔嘉的心顿时沉了下去,顾贵妃蹙眉,神情愈发怔忡为难“我曾听说,先帝当年对宸妃是宝贝到了骨子里,更是许诺待她生产后就封为皇后。是以宸妃甫一发动,先帝就一直守在身旁,孩子一生下来就接到了手中。何况那时,安定大长公主在侧坐镇,谁敢造次,一旦被发现了,你知道老太太的手段。”
顾柔嘉顿觉天灵盖上挨了一着,这些日子的焦虑、痛心和压抑齐齐涌了上来,大哭道“母妃当真生了这样的孩子,岂不就是妖孽么”她眼泪如同滚珠儿一样落下来,迅速濡湿了顾贵妃肩头的衣裳,顾贵妃紧紧闭眼,虽不愿妹妹如此痛苦,但她不能自欺欺人,那可怕的孩子,的的确确就是宸妃生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