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沈奕盛年薨逝,对父母而言不啻为沉重的打击,何况皇帝不过三个儿子,除沈奕外,其余二人皆是资质平平,丧子痛心之余,谁继大统也成了皇帝心病,加之他纵情声色,身子本就虚了,悲忧交加之下,更是摧枯拉朽,在沈奕的头七之日,便如山峦崩塌,卧病不起,只得令二皇子沈景监国。
虽有监国之名,但沈景自幼丧母,性子腼腆内向,加之皇后有意为之,将沈奕的两个庶弟养成碌碌无为之辈,这所谓的监国颇为坎坷,何况朝中就沈澈之事争论不休,让这位初初当权的二皇子倍感压力,无力管束,只得任由朝中风云变幻,波云诡谲。
而皇后那头竟也半点动静也没有,好似醉心于沈奕的丧仪,再不愿理外界的事。
一切都平静得诡异,好像暴风雨的前夕。同样诡异的,还有顾鸿影。
“你哥哥也不知道哪里出了漏子,那日里吃多了酒,给你父亲打了一顿,就好似变了个人,也不说笑了,有时如老僧入定一般坐上整整一日,谁唤他都不理。”这日里顾柔嘉归宁,闲话间说到了顾鸿影,顾夫人脸色当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话语间全是对儿子的担心。两个女儿已然各有各的难处,现下顾鸿影再出一些岔子,岂不是在顾家二老心上再插一把刀么
顾柔嘉难免后悔不迭,只愁着不该将温含芷和李家二郎的事告诉顾鸿影,但若是不说,待水到渠成之日,只怕顾鸿影更是捶胸顿足。这傻哥哥分明是喜欢阿芷的,只是他呆里呆气,连自己的心意都弄不明白,他既弄不明白,难道要让温含芷先行开口不成
她自为难着,顾夫人强笑道“依着为娘说,八成是给你爹爹打傻了。”
“哥哥怕是有心事。”听得母亲强撑着打趣,顾柔嘉脱口道,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先行给顾夫人透一个口风,“哥哥他、哥哥他怕是有心上人了吧。”
“哦”顾夫人本是悲苦,听得女儿这话,登时大喜过望,儿子素来天真,如他一般年岁的,小子都不知有几个了,然而顾鸿影似乎连成家的打算都没有,顾家二老就算不说,心里也渴望儿子赶紧成婚的。现下听得女儿说他有心上人了,自然是大喜过望,笑得合不拢嘴“甚好,阿芷有了好归宿,鸿儿也有了心上人。不知此女是哪个府上的小姐,与你哥哥几时结识的”
顾柔嘉顿感窘迫,唯恐母亲再问下去自己穿帮,忙拉了拉沈澈的手,身边沈澈见她急切,勾了勾唇角,顺势说“岳母不必心急,嘉嘉不过是猜测罢了,实则是否如此尚是未知之数。以鸿哥儿性子,若真有心仪之人,待准备充分后,定然会主动提及的。”
寻思着也是这个道理,顾鸿影既不说,也就定然有他的理由,顾夫人笑道“是我心急了,今日嘉嘉既然回来,你们这些小的不妨出门赏雪,现在的雪景最是好看了。”
一叠声应下,顾柔嘉也就去邀约温含芷和顾鸿影,两人皆不是十分愿意,推脱了几次,到底架不住顾柔嘉的劝说,只好应了。
马车一路出了城门,冬日雪景本就美,昨夜的雪落了一树,枝间尚且有雪珠子挂着,莹白的一片,在阳光下很是耀眼,又像是开了一树白花。哪怕太子新丧,但到底没能阻拦百姓赏雪的热情,纷纷到京郊来观赏,颇为热闹,或有文人墨客吟诗作对,或有老饕喜爱运河冰面之下的肥美河鲜,在冰面凿开一个洞,正坐在冰洞边垂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