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回宫,年轻女官便将小山谷中的事绘声绘色的讲述出来。皇帝病久了,本就是面容憔悴,听得年轻女官的描述,脸色愈发的阴沉,及至听完,狠狠的剜了皇后一眼,萦绕在喉中的“废后”二字到底说不出口,只得强压了怒意,下旨令刑部与大理寺共同彻查当年真相,末了,犹嫌不足,又恨恨的吩咐吉祥“让齐修远带着御林军严密把守宸妃的寝宫,没有朕的话,不许任何人进入,违者杀无赦。”
当年事发仓促,寝宫之中未必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若是有心探查,只怕能发现了不得的东西。迎上皇帝愤恨的目光,皇后笑得如同戴了面具,不动声色的笑着恭维“陛下深谋远虑,臣妾佩服至极。”
从皇帝寝宫出来,沈澈立在玉阶之上,俯视着皇宫的一切,恍惚间还是儿时,父皇会牵着自己的手,引自己站在这里。他背影孤傲,不觉身后传来皇后的轻笑声“九弟果然是狠心人,虽是为了自保,但寻常人可无法下手掘了母亲的坟。”
“皇后也未必是寻常人,儿子伤重卧床之时,还能以此陷害于人。”沈澈并不转身,话中讥讽之意已然流露出来。他生性睚眦必报,皇后亦是如此,即便没有宸妃之事,也早已势成水火,绝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
因此,是否撕破脸,已经不再重要了。
“九弟当真幽默。”皇后笑了,阴恻恻的,“本宫不解九弟言语,也不如九弟饱读圣贤书,只是投鼠忌器这话,本宫是知道的。”她声音陡然转圜,笑盈盈的透着温厚,“本宫已是身无所长之人,可是九弟忌惮的器还有很多,可要好生维护。”
自流言出世,沈澈没少受人非议,作为妻子的顾柔嘉也心力交瘁,现下又有了身孕,更是忧虑多思,上回更是差点滑胎。为着沈澈进宫去与皇帝撕撸的事,她苦闷至极,唯恐沈澈着了帝后的道。听得下面说沈澈回来了,忙强撑着身子要起身,沈澈已经飞快的进来,见她苦兮兮的样子,低声笑道“嘉嘉坐着就是了。”
顾柔嘉苦着脸,摸索过他的臂膀、胸膛,埋在他颈窝“我好怕你回不来。”沈澈流言未解,父兄更因诬陷而下狱,顾柔嘉心慌不已,倘若沈澈再有个好歹,她不知还撑不撑得下去。
“嘉嘉还在家中等我,我怎会不回来”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心,沈澈柔声哄道。她本就娇小,顾家巨变之后更是瘦了不少,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让沈澈爱不释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她。顾柔嘉埋在他怀中,偷偷拭去眼角泪水,听他说完经过,又惊又喜“如此说来,皇帝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他那性子,怎会站在咱们这边”沈澈冷笑,想到皇帝八成垂涎母妃,他就觉得恶心至极。皇帝彻头彻尾的自私利己,怎会帮自己痛恨了二十几年的弟弟沈澈,不过是他对于皇后一腔愤懑之情无处发泄,想以沈澈来报复罢了。
只是,触怒了皇后,皇帝的下场必然惨烈至极。
当日,宸妃乃身中剧毒之事就被沈澈命人传开,加上皇帝命人彻查,更是佐证了这话。京中一时惶惶,原本风声鹤唳的京中竟是无措起来,不知该信那一边,再无人叫嚣赐死沈澈的话。
次日,皇帝病情陡然加重,竟是昏迷了三日,二皇子沈景在病榻前侍疾,孝心令人动容。安定长主进宫探望皇帝,偏巧二皇子在皇帝榻前回禀顾家的事“如今不少言官请将顾家抄家赐死,顾家一门煊赫,贵妃和九婶又都是顾家女,儿臣实在不敢拿主意,还请父皇示下。”
皇帝良久不语,精力不济的样子那样憔悴。安定长主笑了笑,坐在床前,目光淡淡的扫过沈景“人做事总有理由,顾家通敌叛国,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