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的脸上堆满了苦涩:“作践人?告诉你,就这一头驴子,往往那些苦主们都是欢天喜地的受了!
你想啊,那驴子的价格也不便宜,既然指望不上官府能替咱做主,也没什么杀人偿命的说法,那还不赶紧受了驴子?好歹能让一家人的日子好过点儿!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啦,虽说是打死人只要赔一头驴子,可是也没多少人真的见着过这些驴子,大概都是被官老爷们给拿走了。
还有,搁那时候在集市上被人偷了钱,都不带有人报官的,你们道是为什么?”
见老农停下不说,朱瞻基顿时也来了兴致,学着杨少峰的样子盘腿坐下,然后催促道:“为什么?”
老农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接着说道:“报官?那官爷差爷又岂是那么好报的?
什么好看钱,孝敬钱,麻鞋钱,洒花钱,茶水钱,不管什么你能想出来的还有你想不出来的名堂,那些官老爷和差爷兵爷们都能想得出来,反正就是得让你拿钱。
像那些被人偷了钱的,不报官也就罢了,往往报了官,你孝敬给官爷差爷的往往比你丢的还多,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
一个汉子叫道:“入他娘驴球子的!干死他们算了!”
老农一拍大腿,哎了一声道:“对啦!干死他们!当年太祖爷反元,咱山东可没有拉稀的软蛋,跟着太祖爷干!”
说完之后,老农干脆撩起身上的短襟,指着后背上的一道伤疤道:“瞧见没有?这就是老子当年替太祖爷运粮的时候,被那些狗日的元兵给砍的。
当时老子机灵,趴人堆里装死,可是不曾想那些狗日的也忒不是东西,还在死人堆里补刀!亏得老子命大!”
似乎是觉得提起了当年不光彩的事儿,老农又岔开了话题,接着说道:“想想那时候,吃啥?喝啥?也就是把脑袋系在裤腰上跟他们干!
还记得当时没有吃的,我家老六当时还小,夜里饿的直哭,就想着能有点儿吃食,可是有个屁!
别说没有,就算是有,也得省着点儿吃,老子还得把粮食给太祖爷运过去当军粮呢!
你们想啊,当时太祖爷的大军要是吃不饱,拿什么去跟元兵拼命?又哪儿有你们现在的好日子过?”
杨少峰向着老农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赞道:“您老是这个!纯爷们!纯的!”
老农颇为自豪的道:“哎!对了!就是纯的!纯爷们!
昨天俺听说咱咸蛋知县和皇太孙要让咱们抓蝗虫,老子当时就来劲了!
蝗神咋了?蝗神再牛逼,他还能有当年的元兵牛逼?
当年没吃的没喝的,眼看着都要活不下去了,咱山东人都没怕了那元兵,现在咱有太祖爷立下的预备仓和常平仓,怎么着都不怕饿死,怎么就怕了什么蝗神?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
杨少峰的脸色有些难看——当着我的面还喊咸蛋知县?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