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兰已经被拱起来的火气却没这么容易下去,翌日再见到崔颢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花园这么大,你是没地方待了吗?非要到我旁边来碍手碍脚。”
崔颢虽然至今没能与她同房,但白日里总会出现在她身边。
她出门他就跟着出门,她逛花园他就也来花园,但并不看园子,只是陪着她,好像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事做了似的。
起初成兰还故意骂他几句,想把他骂走,后来或许是骂烦了,懒得再开口,就由着他去了,全当没看见。
崔颢微微挑眉,不知道她今日怎么忽然又发起了脾气,但也没有非要缠着追问,而是温声道:“碍着你的事了吗?那我站远些。”
成兰气不打一处来:“站远些有什么用?我不想看见你!你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
崔颢仍旧从善如流地点头:“那我去你看不见的地方。”
成兰:“……”
她气的腮帮子都要鼓起来了,怒道:“崔子谦!你都在旧京停留多久了?不用去淮京上任了吗?小心去晚了陛下留给你的官职就被别人顶了!”
就算崔颢是魏泓身边的旧人,又有从龙之功,但魏泓也不可能把吏部尚书这么重要的职位一直给他空着啊。
时间长了就算他有心等崔子谦回去,朝中大臣也不会同意的。
崔颢却仍是不甚在意:“没关系,我提前跟陛下说好了,告假三个月,三个月内若回去就领了官职,若不回去那就不回去了,他自会找别人补上空缺。”
成兰一愣:“什么叫……不回去就不回去了?”
“就是不回去了啊,”崔颢道,“回头旧京这边若是有空闲的官职我就在这边领个闲职,若是没有我就找家书院当个教书先生,想来凭我旧时的名头,会有人愿意让孩子跟着我念书的。”
他说得轻松自如,仿佛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成兰和她身后的孔嬷嬷则全都呆住了。
崔颢的才能他们是知道的,更知道当今陛下是多么看重他,他只要回了淮京,仕途必然一帆风顺,说句青云直上也不为过。
可他现在竟然说……要放弃仕途当个教书先生。
成兰怔怔半晌才回过神来,嘴角翕动几下,喃喃道:“少……少骗人了!淮京那边大好前途等着你,你会真的舍得放弃?”
崔颢笑了笑,神情温润而又郑重:“公主当初为了我连性命都能豁出去,我又有什么舍不下的呢?未来这几十年,能守在公主身边我便知足了。”
虽说成兰现在还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但当年那件事有多凶险他不是不知道。
是成兰自己脑子灵活,又有那么几分运气,才能活到现在,不然她很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她能舍命救他,还赔上自己的清白,更受了这么些年的委屈,他舍了仕途伴她余生又如何?
她值得。
成兰因他最后那句话面色微红,嘴唇紧抿,转过身又不理他了。
崔颢眼中漫上淡淡笑意,没再如刚才所说退到她看不见的地方,而是就这么赖在了她身边,只当自己把刚才那句话忘了,看着成兰站在池边喂鱼。
成兰脑子有些乱,不知不觉就把手中小碗里的鱼食全都喂光了。
她习惯性地转身想让孔嬷嬷叫人给她倒水净手,却忽然想起什么,勾唇一笑,对站在不远处的崔颢道:“手帕借我一下。”
崔颢怎会不明白她要做什么,无奈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果然见她用他的帕子将那几根捏过鱼食的手指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她自己身上其实也有手帕,只是鱼食多少有些气味,所以向来是先净过手才用帕子擦的。
如今直接用了帕子,手上的气味和鱼食留下的残渣难免就沾到了帕子上,以崔颢的洁癖,怕是不定怎么难受呢。
成兰笑着将帕子还给了他,心情大好,下午见崔颢换了一身衣裳,就知道他肯定是嫌那帕子收回袖中的时候把鱼食的气味也沾在上面了,这才不再穿了。
后来几日她总是时不时就管他借帕子,或是“不小心”把什么脏东西弄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