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某日大雨,她将自己绣着彩蝶的油纸伞借他,第二日收回时见到他为她写的诗句。
白门长阶轻呓处,数声欢喜送君听。
此后一发不可收拾,薄情的人不是没有心,只是动情起来便是山无棱的决绝。
不是名门,却依旧有门楣之别,她爹如何能同意这桩婚事,先是将她禁足,她跪在房门哀声哭求数日,不吃不喝直至昏厥,夫子捶胸顿足之下含泪点头,并没收他的彩礼,亦没喝她敬的茶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家,她只记得他牵着马,穿着大红袍,没有八抬大轿,亦没有亲朋贺彩。她同样一生红袍,内衫还是缝补多次,她坐在马上,数次想要偷偷掀起红盖头,却被红娘按捺下来。
再后来,他不知从哪听说,西夏恩科取士,他说他要去,她哀眉说吃几年相思苦,她会老的。他笑着搂着眉眼如纤月的她说好。缩在他怀里的时候,她觉得她和他能恩爱婵娟一辈子。
再后来,遇见贼人,他瘫软在地,苦苦哀求,她抵着柜台,并不是不害怕,只是怕第一时间没力气替他挡刀子,给他争取脱逃的时间。世事再无常,她也没想过曾今听过戏子演了千万遍的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剧情会上演在她身上,他想用她换十两纹银,好乘船入金陵。
也没想到,她会狠下心亲手给他一刀。
此后她似乎又想着他还念着金陵,便将他沉了夏陵江。她则在这里等着,哪怕被山上贼人撕了衣裳,她都念着他的名字,想等着他再回来,带着她走,她不怕死,她只是想趁着年轻,再多记着他几年,不会后悔的。
很多时候,她觉得这一幕有些像戏子,现在是她的时间,而他只是去了幕后,画着妆,等会就回上来,带她离开。
雨势渐大,噼里啪啦打在树叶上,就像她当年成亲时候的炮仗声响。她悄悄将纸伞往前移了移,眼眸迷离。
徐江南侧身朝她笑笑,山色空蒙,清月寨的模样渐渐显露出来。
只听徐江南悄悄说道“看好了,我要杀人了。”
清月寨寨门上值守的喽啰见状,喽啰头见到竹掌柜,觉得奇怪,领头的问了句黑话,见二人不应,皱了皱眉,心有不详下便吩咐手下二人拦住,他则转身入寨通风报信。
二位小喽啰见二人愈来愈近,相视一眼,狞笑一声,一前一后拔刀冲锋。
徐江南置若罔闻,将缰绳递给竹青芷。
她巧笑嫣兮接下,像个三从四德的良家妇,等来了人,无论上山之后的结果与否都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这清月寨的喽啰虽然说地位低下,但好歹也是手上沾过人命的,下起手来丝毫不含糊,转眼间便不到十来步的距离,前头那位一刀劈下,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徐江南脚步一转,侧身躲开,揽过刀身,膝盖半抬,顶在肚腹处,先冲上来的小喽啰立即弓身如虾,面露痛苦神色,徐江南也不拖沓,再一手刀砍在手腕处,骨骼断裂的声音顿时响起。小喽啰吃痛之下,眼角青筋暴起,大刀脱手。
徐江南低手接过,顺势一捅,鲜血激射,身上青衫瞬间染红一片,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