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哪怕容貌五官不像,性格举止也有三分形同的恣意,或许真是有缘。”顾登恒说,“也或许是因此,杜陵那不知趣的老顽固,才会留下来教你了。”
方拭非抿了下唇,正在思考该如何接话。
内侍提醒说:“陛下,吏部侍郎与起居舍人已到。”
顾登恒:“宣。”
顾登恒说:“朕年事已高,想留个人在身边陪朕说说话。方拭非,你就调去中书省,或门下省。五品官也好,四品官也好,朕随你挑。你不做言官,那就做舍人,再不济,做给事中申理冤滞,这样如何?周侍郎,有空缺之位否?”
吏部侍郎心中惊诧,差点没控制住表情,连忙埋下头,将脸藏起来。
方拭非叩首道:“陛下。陛下先前说,此行何山县治乱有功,若有所求,尽可开口。”
“你说。”顾登恒已有预感,她又要假意推诿,冷下声道:“你想好了再说。”
方拭非:“臣其实已翻来覆去想过许久,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陛下既然首肯,那臣斗胆进言。”
方拭非稍抬起头,从下方仰视着顾登恒。
这样的视角,对方身形变得特别高大,还有种威严压迫之感。
方拭非说:“请陛下对外重开运河,允民间商船入河。”
顾登恒沉默着,其他人更是屏住呼吸,不敢做声。
房间内一时落针可闻,气氛诡异紧张。
吏部侍郎如芒刺在背,吞了口唾沫,冷汗簌簌直下。他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以免被顾登恒迁怒。
这算什么事?大半夜了,这样倒霉的人都能给他遇见。
或许是过了许久,顾登恒才出声道:“方拭非。”
“臣在。”
“你脖子上这脑袋,沉吗?”
因为夜里尤为寂静,外面连下人都少有走动了,顾登恒的声音就变得宏亮清楚,其中森寒,听着就让人泛起冷意。
“沉。”方拭非说,“臣虽愚钝,可也晓得为国为民,这脑袋里装的是天下兴亡的大事,如何不沉?”
顾登恒冷笑:“就怕你顶不住。”
方拭非:“也不是臣一人在顶。陛下圣明,是以天下贤才广而聚之,百官清正廉洁,一心为民。臣之忧虑,与陛下重任相比,不值一提。”
顾登恒深吸一口气:“你出去。”
方拭非小心起身。
顾登恒:“跪着。”
方拭非一言不发,退到门外,平地跪下。
屋内又静了片刻,顾登恒呼吸沉重。
顾登恒猛得站了起来,将桌上奏章用力砸下。怒吼道:“朕早就说过!谁再在朕面前提商船运河,就先将脑袋提上来见!方拭非,啊,运河?你就等朕死了,再来打这主意!”
书房内众人皆是抖了一抖,暗自叫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