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声远与叶书良在私下商讨。
叶书良直白说了自己想要调离京师的计划,王声远怅然道:“哦……这样。”
叶书良正想说说自己的打算,王声远一叹,已经开始自我安慰道:“这样也好,你是该升迁了。出去转转,也好。你的前途,不该限于郎中一职。何况京中于你来说,过得实在不舒坦,先在外面过上两年,也好。”
叶书良还能说什么,只是沉默站在一旁。
王声远摇了摇头,苦闷道:“唉,老夫还是觉得一点都不好。户部表面看着光鲜,实则内里真是艰险重重,凡事与钱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外人觊觎,虎视眈眈,分明是要老夫的命啊。我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每日合上眼睛,都在想着公务该如何处置。连做个梦,也是不住惊醒。这户部尚书,我不知还能做几年呀。”
叶书良走近道:“请王叔务必保重身体。户部再没比您更合适的人了。这地方乱不得,更疏忽不得。”
王声远:“我自然知道自己任重道远,可户部官员就是如此,凭我个人之力,能担起一部之责吗?我想做哪件事,都没个聊得来的人。顾侍郎身体不佳,平日里多是你替他主事,顶了半个侍郎。如今你要走了,老夫实在觉得寂寞得很。”
叶书良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待我与人接任之后,请陛下将王郎中从水东县调回来吧。他是您小侄,又原本就是度支郎中,与户部事务更为熟稔,您也可以有个能用之人,相信陛下会体恤的。”
王声远:“多少人盯着你的空缺,哪有机会让他轻易回来?还是自己选吧。”
王声远拉住他的手腕问:“依你看,这金部的职位,谁来接任?老夫去向吏部推举,以免他们再排个不合适的人进来。”
叶书良:“户部如今,你我若真要恳求陛下公开运河,那金部郎中就不如度支郎中重要,不如内部调派,将度支郎中调到金部来,再选个信任的人派过去顶上。您也好吩咐做事。”
王声远:“老夫也是这样想。”
二人都知道对方说的是谁,最合适的人是谁,便沉默了下来。
王声远忽然开口说:“正则啊,老夫说一句话,你也可以听听。”
叶书良:“请说。”
王声远:“你若真要走,宜早不宜迟,免得陛下多心。如今朝廷漕运,还是用的是转般法,三殿下又是转运使。你可请陛下将你调去泗楚真扬四州,任别驾,可以帮忙看着他们。”
叶书良说:“是。”
王声远想了想说:“那你现在就去。去吧,免得有人背地说你坏话。”
叶书良施礼告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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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仲深出来,左右想想,觉得还是不对。
叶枫跟盈盈的关系,或许比他想得深。三殿下指明要他娶,肯定是知道实情的。
叶枫那老东西吧,一听自己要娶盈盈,便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不准盈盈嫁,那自己还非要娶了。怎么也能恶心那老东西一把不是?
陆仲深想想觉得很有道理。
之后拿着文稿的粗稿去给顾登恒过目的时候,便提到了这事。
他侃侃而谈,情真意切。
说自己与盈盈姑娘两情相悦,已经私定终身,可却不入叶枫的眼,反倒惹怒了他们。是以叶书良要害自己。
可是这一说,嘴上的话就忍不住多了起来。
说工部之前因为饷银的事又得罪了王尚书。户部短了工部凿运的银两不说,还空批了好几笔补助,导致工部捉襟见肘,难以施展。
又明里暗里的说盈盈与叶少卿关系匪浅,他儿子关系不和,叶书良心急升迁,对王尚书百般讨好。
他的话总是缺个“所以”接下句,但不说,正常人也听得出来这其中关系了。
最后,只请陛下准许他娶盈盈姑娘,好成人之美。
顾登恒听他说了半天,手上也没停,似乎什么都没听见,神色半点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