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富商见她是个不识趣的,回去路上也并未太多搭理。回到客栈,上前几步与方才和女性友人聊天聊到忘乎所以的太太拥抱,恰到好处的和淮真分道扬镳。
淮真松口气,转身去问领班自己房间的客人是否来了。
那领班噢一声,说好像来是来了,又有事出去了,也没通知一声。刚才恰好听客房服务说起,正巧所有人里只有陈贝蒂有空,便让她先上去等候着,以免误事。
领班都已经点头答应,淮真也总不至于给自己揽活上身,强加干涉。
但她仔细想想仍觉得不太对劲,便问那名领班,“陈贝蒂原本负责哪一位客人?”
领班道,“三层的密特夫妇。”
淮真哈地一笑。
领班一脸莫名其妙。
果不其然,就是陈贝蒂女士不知用什么方法叫来这老色胚将自己支开了。
淮真大步沿扶梯上到三楼,隔着窗明几净的长廊,远远望见在紧闭三百一十二号门前抱臂倚靠,看似沉静,一双眼却极不安分四下眺望,守株待兔的陈贝蒂。
淮真快步上前,气不打一处来,“陈小姐。”
陈小姐打量她的步伐,轻声笑道,“也就只有你,穿着这身衣服,还能迈出这样阔的步子了。”
淮真气笑了,“也就只有你,到这年纪上,仍没资格做华埠小姐,只能和我等中学生在这为众星拱月的佳丽做绿叶当陪衬。”
隔壁一间客房打开,走出两名结伴而来,三十出头,西装革履男士。
陈贝蒂见状,立刻噤声,对两人礼貌微笑,让出道路。
男士目光扫过淮真,在陈贝蒂身上停留了一阵。
走出一截,对话远远飘来。
一个说,“不知华埠小姐们来了吗?”
另一个道,“还没有。不过楼下许多人见到奥提斯的唱中国戏的女友,都以为她也是华埠小姐之一。听说很美,气质动人。”
“不过就是个戏子,”陈贝蒂切一声,“好女不唱戏。”
淮真看在眼里,“好女不着急为密特夫妇服务,也不急着去见一见你老朋友吗。”
陈贝蒂瞪她一眼,“你急你去,在这里和我抢什么?”
淮真笑了,“再说一次,谁抢谁?”
陈贝蒂将她上下看了看,“不就是同你换个客人罢了?着急成这样我却不懂了。”
淮真道,“搔首弄姿,将自己打了包送到别人跟前进行变相贩售,确实难懂。陈女士,你不懂尊重自己,也请不要因你个人行为而坏了华埠与华埠女孩们的名声,让白人仍以为华埠女孩漂洋过海都是来做妓|女的。”
陈贝蒂声调都拔高两度,“谁变相贩售?谁搔首弄姿?谁不懂尊重?”
淮真道,“不是贩售,好的。那么你在渴望恋爱也好,床伴也罢,不论安德烈先生是否乐于看到你送上门来,希望你明白,这个男人有未婚妻子,而今天,你代表的华埠,在勾引一个已有伴侣的男士。”
陈贝蒂极少听见这一类露骨批驳,脸涨的通红,“你小小年纪,胡说八道些什么?”
淮真不疾不慢,“上床而已,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不可说?即便上妓馆,只要付了钱,便无可指责。而陈小姐你今天不就在这里,做着更失德的事?还是说你自认为自己的行为低贱?”
陈贝蒂怒极反笑,“家住姑婆屋对面的丫头,从小耳濡目染,也难怪。走开!”
淮真道,“除非你亲口告诉这位客人,你的个人行为不代表所有华埠女孩。他付钱给你也罢,他不付也罢,都不关我的事,我立刻走开。”
“什么付钱不付钱的,乱七八糟!你讲话尊重些!嘴里没一句好的!”
“床伴讨人喜欢,又不想有更深层接触,付钱当然无可指责且天经地义。假如是像陈小姐这样的,我想许多人可能会酌情考虑付钱这种挽救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