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瑞斯家走出来的过程,搞不好比北方佬解放南部的过程还要艰辛。
汤普森先生已经等在楼下。
拉开车门,西泽只是将打包好的画与饼干放在后座上。汤普森立刻问道,“不去奥克兰,有什么话需要向太太捎带的?”
西泽想了想,说,“我打算去看心理医生——”
汤普森有些讶异。
“得知四十五岁时无可幸免的会变成一个头发掉光的糟老头子,我实在有点伤心过头。”西泽牵动嘴角虚伪地微笑,“替我同她说抱歉。这事实对我来说无疑是个无比沉重的噩耗——实在太沉重了,真令人难过。是不是,汤普森?”
汤普森非常理解的点点头,“对于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确实有点太过沉重了。”
事实上,西泽倒是十分感激奎琳女士。这位素未谋面,却让奎琳女士忧心忡忡不惜从长岛赶来奥克兰的这位小朋友,竟然当街调戏了他,心血来潮,撒腿就跑,实在胆大包天。他觉得是时候和她好好聊一聊。用一个礼拜六下午去唐人街拜访这位小朋友,可比浪费在一个无聊透顶的家庭聚会上要有趣得多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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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开国庆日,公立理工高中并没有别的假期。云霞开始上学了,除开早起给季叔帮帮忙,整个礼拜六淮真几乎都呆在惠氏诊所。
旧金山华文报纸的所有商业广告里,医药广告数量最多,绝大部分广告都在宣传增强男性“雄风”。如今开春,这类鼓舞男子汉气概的广告自然更甚了。
惠老爷子最近在老年舞会结识一名菲律宾女朋友,大概正在热恋状态,红光满面。恰好仍在年节里,与女友约定七点去轮渡大厦约会,便于六点钟提早下班,委以淮真看守诊所的重任。
新年开张第一天,并没有什么病人上门来。淮真闲来无事,便自告奋勇,替惠老爷子编写“生精露”的中文以及英文广告语。
差不多惠老爷子刚离开,便有一名自称为《金山时报》撰稿,名叫波利的白人女孩上门来,希望能采访惠医生。
得知惠医生不在以后,波利问淮真:“我能否四处看看?”
淮真说当然可以。
波利打量起高高摞起的草药柜,淮真站在她身后,视线无处可放,忍不住打量起她来:身材健康匀称,皮肤光滑紧绷,所以才能将黑丝绒露背无袖衫穿的这样服帖;记录药柜上的英文字时的侧影完美精致的无可挑剔。
白人女孩真好看啊,淮真不禁感慨。她想起典型金发美国妞凯瑟琳,与略微娃娃脸,精灵一样的黛西,样貌都不比这女孩逊色,气质品味甚至更胜好几筹。
但她很少意识到她们非常漂亮。除开第一次在船上见到凯瑟琳,往后每一次出现时,都有西泽与安德烈陪伴着,几个人在相貌上搭调得没有半分违和感,让她一直觉得他们本来就该是这样。
人种优势,有时不得不服气。
见她一直不讲话,淮真便问她,“你不是旧金山人,对吗?”因为旧金山人常年只穿长裤,而她穿了黑色波点的白短裙。
她说我父母都在密歇根。
淮真又说,“我看过《金山时报》。他们几次控告销售中药是欺诈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