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赵宜安冲他得意一笑,转开了脸。
马车并不小,但赵郗正是想挑刺的时候,他伸长了腿,大喇喇摊开手脚,语气不满:“怎么找了这么小的马车,坐着能舒服么?况且还要去西山。”
早上被吵醒,赵宜安正是困顿的时候,听见赵郗故意寻事,毫不犹豫踩住了他的脚。
她正要说话,却听见赵陆开了口。
“为求平安,不可招摇。”
语气平平,似是认真回答赵郗的话。
被妹妹踩了一脚,又让赵陆拿自己的话堵了自己的嘴,赵郗一时憋闷,默默收了脚,靠着马车壁揉心口去了。
赵宜安瞧着哥哥的模样,忍不住弯起眼睛笑,再回头的时候,就撞见赵陆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他瘦了一些,也或许是穿了青金色衣裳的缘故。眼底下的那颗痣倒还是明显。再往下看,腰上除了对称的两枚禁步,还有一根细细的丝线。
赵宜安仔细瞧了一眼,又返回去看赵陆的眼睛。
赵陆躲闪不及,只好由着她打量。
丝线上,是上回赵宜安用银线做的小鱼。
但赵宜安最终也没说什么,她坐到赵郗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困。”
赵郗忙微微弯下身子,由着妹妹靠在他的肩头,慢慢睡熟过去。
吴清乔被葬在西山,同沈延方一处。
“是父皇这样安排的,其他人并不知情。”
赵陆轻声解释,又侧身望向站在另一边的赵宜安。
赵宜安挽着哥哥的手,闻言,语气有些低落:“所以从前,父皇带我拜祭,其实是连带了……父亲的份。”
赵陆转头,注视着面前的石碑,轻点头:“嗯。”
赵宜安勉强弯起嘴角:“我都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吴清乔的画像就挂在高皇后的宫里,搬到玉禧殿独住之前,赵宜安常常可以见到。但她对这位生母并没有多深的爱意,她给了她生命,却在赵宜安往后所有长大的日子里,消失得彻底。
至于沈延方,只有昭帝偶尔会拿出他的画像,叫赵宜安看一看,这位大周曾经的守护者,神威天降的沈将军。
现在想起来,才觉出其中苦涩。
身后的金缕燃起香,垂头送到赵宜安手中。
赵陆与赵郗便在后直立,等着赵宜安祭拜完毕。
回过身的时候,赵郗抬起手,动作熟谂,替妹妹拭去泪珠,又轻拍她的后背好言安慰。
赵陆站在一边,袖子里的手虚握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他垂下眼睛,却泛起酸涩。
“走罢。”
赵郗搂着妹妹的肩膀,对着安静站立的赵陆没什么好气:“你跟我去骑马,别坐在马车里,倒把宜安挤坏了。”
带着人正要走,赵宜安却忽然侧了一下身,从赵郗手中脱身。
她抬起一双才哭过的眼睛,鼻尖微红,对着赵郗道:“我还想去瞧瞧父皇母后。”
昭帝与高皇后已葬入皇陵,路途遥远,总不能奔到皇陵去瞧人。
这会儿要看望他们,自然只有去宫里的奉先殿。
赵陆霎时回了神,面上仍强自镇定,应声回道:“我叫金公公去安排。”
赵郗立刻跳出来:“难道宜安不认识路?你只要让人打开宫门,别的也不用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