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下雪的日子。
她还记得,自己仙风道骨、潇洒闲然的师父飘飘然的回来,怀里面,抱着一个天青色绣着莲花纹路的襁褓。
那个时候,已经二十四的巫行云,虽然依旧是六岁的身高,但是容貌姣美动人,颜如春花,她接过师父逍遥子手里的襁褓,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心翼翼的剥开,看到一个肤色雪白的小婴孩。
那一会儿的安泽一皮肤还没有后来练了明玉九重后泛着玉石一样的晶莹剔透,却也是白白嫩嫩跟剥了壳的鸡蛋,雪玉可爱。当他睁开眼睛看向她的时候,黑生生的眼睛澄澈干净得就好像是昆仑的雪。
她伸出手逗他,他伸出小小的小胖手安泽一握住她的手指,咧开嘴,对她微笑着,粉色的牙床上没有牙齿,这样的无齿笑容直接萌得她心软成水。
这个孩子,真是招人疼。
“行云、秋水、无崖子,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小师弟了。”师父微微思索一下“就叫姑射。”
姑射,姑射,他们的小师弟。
她用调羹给他喂过奶,抱着他给他穿过衣服,握着他的手教他读书识字。她看着姑射第一次蹒跚学步,摇摇晃晃张开手臂扑到她怀里,她听到姑射人生第一次开口是口齿不清的喊她“姐姐”,内心感慨万千。
在姑射两岁的那一年,自己被李秋水那个贱人所害,一生都只能这样身如女童,长不大了,也更不可能成为母亲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看到趴在她枕边的姑射,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白嫩嫩的脸上醒目的黑眼圈以及看到她醒来时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而害了自己的李秋水以及自己爱恋的无崖子压根就没有影子,而师父还在外地还没有回来,这一刻,她伸出手,抱住姑射小小的小身体,一瞬间,泪如雨下。
从那以后,她与姑射的相处中,她真的就是把这个小师弟当做自己孩子一样疼爱着。姑射也懂事乖巧得很,不管她对他要求多么严苛,他都微笑着,努力做到。
他从来都没有像其他小孩子一样会哭会闹会贪玩,从来没有为了逃避功课和练武而耍赖任性过,甚至从四岁的那一年得到寒玉床之后,他更是连睡觉都要躺在上面。寒玉床有多么寒冷,同样得到了寒玉床的她是知道的。像他们这些比他大二十多岁的成年人都坚持不下来,他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夜夜躺在上面。
即使他后来绝脉病发,即使他每一次病发的时候都脸色青白疼得全身抽搐痉挛他也坚持修炼,也会努力睁着那双澄澈温柔的眼睛,努力对她露出让她安心的笑容,忍着病痛告诉她,他没事,他很好。
他会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调皮一下让她开心一下,会抱着她胳膊软软的撒娇。
他从来都没有让她失望过。
他从来都是让她感到骄傲。
“姑射。”她看着他,比记忆里长高了,也瘦了。
“师姐。”安泽一上前两步,看着依旧六岁孩子的身高,脸看起来却是三十多岁模样的大师姐目光炯炯如炬的看着自己,上前一步,声音软糯糯的喊了一声。
然后
天旋地转,回过神的时候,安泽一一脸懵逼的趴在软软的大腿上,然后,屁股上一阵剧痛。
“你这个混小子跑到哪里去了消失几十年”
安泽一:嘤。
“师姐”安泽一憋不住了,眼泪哗啦哗啦的就下来了。
有那么疼吗下意识的,童姥停下来了,然后就被腿上趴着的熊孩子一把抱住,眼泪洇湿了她的肩膀。
安泽一嗅着怀里小小的师姐一一你这样会被打死的身上熟悉的兰香气味,眼泪更是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逍遥派这一辈的三巨头,李秋水因为分别偷袭了大师姐与自己,已经彻底败尽了他对她所有的感情。无崖子因为李秋水而成功的在他心里面留下芥蒂,而且无崖子年轻时的优柔寡断与过于心高气傲的性格,也让他在师父选择安泽一做掌门的时候与安泽一之间多多少少生疏几分。
只有名为巫行云的大师姐,自始至终都是把他当做儿子一样,会因他做得不够好而严厉斥骂他,也会因为他的撒娇与依赖而面恶心软的干巴巴说着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信的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