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严凌独自一人走出宫门,并没有马上坐轿离开,而是选择了慢慢走回自己的府邸。
沿途,他和一些熟人一一打着招呼,笑容不变,神色依旧从容悠然,青袍玉冠,风姿卓然,整个人看上去如松竹、似星月,让人心生歆羡。
一路上,季严凌把脑海中的各种想法和猜测整理了一遍,等事情都想清楚了,他也到家了。
悠悠然地坐在主座之上,季严凌的目光扫过书房内神色各异的属下。
“今日大朝会上颁布的旨意,诸君想必已经知悉了,圣上体弱,精力不济,准备禅位给八皇子,新君的册立大典近在眼前。”
“殿下如有吩咐,吾等在所不辞。”
季严凌微微颔首
“你们跟着我谋事,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将这里面的风险讲清楚了。皇权胜负之争,八分在人为,二分在运气,如今看来,咱们似乎缺少了一点运气。
但是诸位放心,我季严凌再不济,也必然不会让大家白白辛苦忙碌,最后还没有一个好下场。”
“殿下,如今事情还没有成为定局,依照属下的浅见,其他皇子府,对八皇子荣登大宝这件事必然不服,肯定会在新君册立前后生事,我等是否可以见机行事,坐收渔翁之利。”
“晚了。”季严凌轻笑一声。
“怂恿陛下禅位的幕后之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怎么会给诸皇子生事捣乱的机会,新君册立,肯定会顺利进行下去。这次,确实是我棋差一招,没有事先料到对方会走这一步。”
“殿下的意思陛下禅位,同时册立八皇子为新君之事,是有人特意推动的”
季严凌喝了一口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开始吩咐各项事务。
“竹二,你去联系投效咱们的各位大人,让大家稍安勿躁。这段期间不要有什么异动,也不要参与诸皇子的谋划,安静地做好分内之事。特别是举办大典那天,无论听到什么风声,都不要进宫,也不要强出头。”
“薛千盛,你一会儿马上出城,调动咱们预留在京郊的兵力人马,给我盯紧京郊大营,不要让他们截断京师和其它地区联络往来的渠道。”
“竹一,你一会儿去找一个人,地址在这上面,让他今晚过来见我。”
季严凌迅速写下一行字,交给沉默寡言的属下“然后,你试着联络几家商行,押运一车货物出城门,打探清楚城门处的布防巡逻情况。”
“竹五,你去联络咱们安插在宫内的人,这段时间,无论他们被调派到哪座宫殿,都要保持沉默顺从,不要暴露了身份,有任务的就先放一放,非常时期,保全力量最重要。”
“李亮,你”
一条条的命令被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等最后一名得力属下离开书房,天色已经渐晚,夕阳的斜晕透过轩窗,铺在桌案上,照亮了一些陈旧的手稿和典籍。
季严凌的指尖划过手稿上的墨迹,在某一行字前停了下来。
他再次仔细推敲了一遍上面的内容,确保那些隐秘而珍贵的记载,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出现丝毫的纰漏误导,这之后,他的内心深处才不自知地松了一口气。
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踱步到窗边,季严凌望着满园的姹紫嫣红,香粉娇艳,偏偏又想起了那个没有丝毫女人样的阮梅梅。
“那些花魁歌姬们都眼瞎了吗任由阮梅梅混迹在风月场所这么多年,竟无一人发现她是女儿身若是有人早点戳穿了她的伪装,让她受点挫折,她如今”
按照季严凌原本的计划,回归皇室之后,他该慢慢获得庆和帝的信任和重视,再凭借着暗中的势力积攒功勋政绩,最后成为众望所归的继承人。
他手中有人有钱,掌控着朝野上下一股不小的政治势力,南边的二十万水军,这些年也被他归拢整合得差不多了。待到时机成熟,即便庆和帝不想放权,那时候也由不得他了。
他耐着性子来京城,认祖归宗,不过是寻求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罢了。
他的母族闻氏已经有了叛臣乱党的名声,他若是再明晃晃地篡权夺位,那史书上的名声,肯定好不了。
可是,一进京城,季严凌就重逢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