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在短暂的推演之后,原体非常确信地说,“比起关心一个遥远的、不确定的未来,你更应该专注在自己被分配到的工作上。”
“好的,大人,如果您希望如此的话。”藤丸立香的态度非常顺从,“那么请允许我表达些市侩的担忧:虽然我的确和审判庭没有什么紧密的利益相关,但在我的实际工作当中,也是有很大一部分必须得仰赖审判官的能力和权威才能顺滑地运行的。当然,这并不是那么无可替代,但如果您很快就要将整个审判庭的编制都撤裁掉,宣布一切玫瑰结的权力从即日起开始作废的话,我又该从哪里寻找这份能保证我的工程计划可以如期交付的效率保障呢?”
这在多恩听来完全是胡搅蛮缠,他因此有点生气了:“这难道不是你自己应该思考的问题吗?”
“是的。所以我很幸运。”藤丸立香陡然做出了一个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结论,然后立刻开始就此进行论述,“您看,在事情真正发生之前,我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将会对我的工作造成怎样的障碍,开始思考我得付出什么才能找到一个差不多的替代品。能够在面对问题之前预先思考并做出规划毫无疑问是一种幸运,但您知道是什么让我更觉得自己幸运吗?我幸运在,我因为这件事而可能遇见的损失对我个人而言并不伤筋动骨,并且还有办法可想——而那些被动地依靠审判官保护的帝国人民呢?的确,他们不会再因为审判官的一念之差而沦为不知情的诱饵,被献祭,甚至连同自己的整个家园一起被灭绝令囫囵个地毁灭掉。但在他们被异形和异端蹂躏戕害的时候,被背叛者的阴谋生吞活剥的时候,他们也甚至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而这些本来还有很少的一点可能是能够被避免的。”
多恩意识到,这又是一个尝试来劝服他的说客。或许他从最开始就不应该理睬对方,从而开启这段谈话,但现在意识到这些也显然已经晚了:“我承认你说的负面影响确实存在,并且必然会很严重。但难道就应该容许,审判庭之中那样一群被过剩的权力养肥的蠹虫用他们狂妄自大的臆想残害忠良,在颐指气使当中不断蛀蚀着帝国的根基吗?”
“当然不应该,大人。”藤丸立香在应答间过于顺从的态度令多恩微妙地产生了一种无力感,“一万年前,是您通过了审判庭成立的审批。您肯定知道,这个组织最初时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也没有人希望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论是您,还是马卡多大人。”
“但它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这就是一万年之后的事实!”多恩近乎咆哮着说,“审判庭已经远远脱离了它最初的职能,无法正常运行了!现在,这个机构或许对帝国还有些积极作用,但它造成的负面影响也是实际存在的!”
原体猛然爆发的雷霆之怒令整个谒见厅当中安静了一瞬,可却没有吓到藤丸立香。在绝大多数阿斯塔特都噤若寒蝉的这个瞬间里,在整个房间的身高上凹到最低点的小姑娘依旧泰然自若。她只是安静的等待了几秒钟,在房间中的回音消散到不会掩盖她的声音时再次开口:
“您在生什么气呢?”她询问时的语气依然非常平静,就好像刚才房间中没有被什么足以令凡人肝胆俱裂的神子之怒蹂躏过一样,“如果您只是目下无尘的老毛病犯了的话,您不至于对一个注定要被撤裁的机构这么生气。那么您肯定是在为别的事发怒的:到底是在因为审判庭倒行逆施滥用权力这件事?还是因为这样倒行逆施滥用权力的机构竟然出现在帝皇一手建立起的帝国当中,您才如此生气呢?”
多恩从自己的椅子上霍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