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钟虞下意识想到的是之前在画展他送自己的那一条项链,可那次她明明是以“钟余”的身份面对他的
他发现了他知道了
钟虞怔怔地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人,被问得猝不及防。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身后的男人抬眼笑了笑。
她眨了眨眼,“没什么。”
他退后两步,看一眼旁边的店员,后者心领神会地把手边的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条项链和一对耳环。
“和裙子一起选好的,看你没戴上它,我以为你不喜欢。”
原来说的是这个。
“我刚才没看见。”闻言,钟虞身体反应快过思绪,说话时已经转身将项链取出来,“很漂亮。”
她现在冷静下来后总觉得他刚才是故意的,就像是在试探什么。
“我帮你。”他伸手将项链拿走,垂眸手环过她脖颈,呼吸若有若无地轻拂在她的肌肤上。
痒意泛起来。
这时,店员取出她放在更衣间里的包递过来,钟虞正要伸手去接,一只手蓦地用了点力气按上她左肩,“别动。”
时嘉白掀起眼,和她的视线在镜中撞上。
接着他的手移开,只有指腹故意似的在她左侧肩胛骨上掠过,隔着一层衣料那触感也能察觉。
那是她原本该有疤痕的位置。
英海办这次晚宴,虽然明面上说是为了庆贺公司周年,但知情人都清楚,这算是一周后竞标会的预热。
宴会上时嘉白喝了不少酒,散场后只能叫公司总助大晚上的跑来当代驾接人,而他坐在后座,不时皱着眉头抬手去按太阳穴和眉心。
钟虞没想到总助先送了自己。
她以为身侧的人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地下了车,正要关门时却看见男人蓦地睁开眼,深邃的双目倒映出沉沉夜色。
“时总,晚安。”她提着裙子微微一笑。
他看着她在夜幕中越发夺目的眉眼,想到几小时前去试礼服时,提前被叮嘱过的店员朝他摇头的那个简单的动作。
那是在回答他两件事左肩没有伤疤,脖子上也没有那条“钟余”不离身的项链。
原本左肩有伤疤的人现在却没了,这一点和“钟余”的特征重合。至于项链,他用了点不光彩的方法在她手包的夹层里发现了。
“时总”
他回过神,抑制着胸腔里汹涌的兴奋,稳着嗓音“嗯”了一声。
回到公寓,钟虞慢吞吞地洗澡卸妆,刚裹着干发帽走出浴室没几步,她就看见桌上的其中一部手机的屏幕亮了亮。
我想见你。
今晚。
现在。
连着三条消息,都是时嘉白发来的,发给“钟余”的。
钟虞莫名想到了晚宴前那个关于“项链”的插曲。虽然安慰自己是想太多,但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考虑,她拿起手机回复“太晚了,改天”
我在你家楼下。
她一怔,忙快步走到窗边,小心掀开一点窗帘往下看。
他的车并不在这里。
钟虞紧绷的神经松开,想到系统在“钟余”那个身份的履历上捏造的地址,低头回道“我不在家,别等了。时先生耐心一点,周末见”
信息刚发送,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男人的嗓音中带着沙哑。
“你在哪。”
“我想见你。”
因为时嘉白这一通电话,钟虞顶着半干的头发打车去了某个酒店。
某种对于男女之情的直觉,压过了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
出租车汇入车流的一瞬间,停在街拐角处的一辆黑色轿车忽然发动,缓缓驶出了那一片树荫,不远不近地跟在出租车后。
几分钟后,车在酒店门外停下。钟虞飞快地办理了入住手续,在确认人到了之后假装才从酒店楼上下来,裹着薄薄的针织外套走到门口。
停在路边的车亮起车灯。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上前敲了敲车窗,然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门被关上的下一秒,身侧就投来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