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定下婚期后,再也见不到佳人。
顾知山一时不知是后悔,还是懊恼更多一些。
张太傅倒是老神在在,一捋胡须,和月容极为相似的桃花眼,让人生不出脾气来。
言语里极为客气,只说什么,“民间的规矩,新人洞房花烛夜之前,若是相见,只怕不妥当。
想要恩爱到白头,须得守规矩才是。”
于是,恩爱到白头的诱惑力,比一时的快乐来的更有诱惑力。
顾知山只得一心扑在朝堂上,于外,黄忠义携鞑子一袭来访,明显是另有所图,他得须早做打算。
于内,皇帝外甥越发状况不好,母子连心,顾太后也越发状况不好,她本就是因先帝后宫,身子骨大不如前,后殉葬自缢,更是去了大半生机。
小皇帝和顾知山是撑住她活下去的两个动力。如今顾知山十月和月容定亲,眼看着亲弟弟有了着落,勉强撑着的一口气散了大半,临近鞑子进京那几日,竟然是连床也下不来了。
顾知山忧心如焚,责令太医日夜不停的守着,可一碗碗药汤灌下去,回天乏术。
这日,顾太后勉强睁开眼,身子骨一如往常的使不上力气。
勉强半坐起身,见床榻一侧,顾知山正执笔批阅奏折,日头正西,从窗棂落下男人宽厚肩膀,渡上一层金光,整个人,宛如普渡众生的菩萨,冷硬中多了几分静谧柔和。
“知山?”
顾太后试探出声,见后者起身迈步过来,金光移开,露出棱角分明的一张脸,眼底青黑,显然不知熬了多久。
心疼的招手,示意后者上前。顾知山先去端了一碗药汤给她,药汤温热,是熬好后一直放在火炉上温着。
顾太后知自己身体不好,痛快的一饮而尽,宫娥上前,接了药碗,随即拉过小凳子,放在床前。
这是给顾知山坐的,让他们二人可以自在说话。
顾知山任由顾太后打量,见她尤其在眼下青黑落的时间长些,才道,
说:“陛下状况不好,朝臣多有疑虑,屡屡上书,请陛下回京。
忠王一脉进京路上多有磨蹭,想必是等京中局势稳定,他们是另有打算。”
若陛下一直不醒,忠王便是天子近支,关于皇位传承,他们想必另有打算。
顾太后自然也听明白未尽之意,黄太傅耕耘朝中几十年,势力庞大,盘根错节。
究其根本,黄家叛国追其罪名,竟然是连国祚也一并动摇了。
“你外甥极为信任他,除镇远军在你手中,余下朝中大事,莫不和黄老贼商议。
只可怜他才十二,能懂什么。我原想着他长大些,便明白谁近谁远,现在想想,只怕她活不到那个时候。”
顾太后闻言,先是愤怒,而后便心痛捂住胸口。这孩子出生,导致她顾家被先帝尽数除去,父母双亡,自此成为孤儿。
可若是没有这孩子在皇位上坐着,他出了状况,便导致京中局势大乱,甚至,连最疼爱的弟弟,也不能免于其中。
咬牙,顾太后闭眼收敛住所有情绪,过往悉数在她眼底划过,最终,眉目之间划过一抹坚毅,
“回京。我和陛下,回宫中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