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前生造孽的?
……
……
年过花甲的陈婆子,哆嗦着,将襁褓系在背上,三岁孙女饿得连哭闹的力气都没了。
她佝偻着腰往土灶膛添柴,锅里翻滚的灰浆咕嘟作响。
她虽然这把年龄了,依旧要干活,否则连喂孩子的米浆水都没有。
她这一辈子,几岁就开始干活,连她自己都记不住了。
留在陈婆子记忆里面的,就是干不完的活。
年少的时候,有人说年少不吃苦,年老了就要吃苦。
她信了,所以她年轻的时候就很拼命,很吃苦。
一直拼到了现在,依旧在吃苦。
不吃苦不行啊……
昨日有个老妇人因为又累又饿,在煮灰浆的时候一不留神栽倒在了锅里,被灰浆烫烂了脸。
监军大发雷霆,说是浪费了半锅浆,便将那老妇直接扔进丹水里喂了鱼。
人这一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吃苦?
这苦,她吃了一辈子。
老头子走得早,好不容易将孩子拉扯大,原本以为孩子大了,该轻松了,结果还要娶亲。四村八乡的,都要给彩礼,又是挣扎着,和孩子一起白天黑夜的劳作,最后勉强给孩子凑齐了彩礼娶了媳妇,原本以为该松口气了,结果孙子孙女来了。
儿子儿媳妇都要劳作,也没空带孩子,可不得自己这把老骨头再顶一顶?
她也想着,等孙子大一点就好了。
结果等来了兵灾。
儿子没了。
儿媳妇被抓走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就想着要将孙子孙女带大,再苦再累也要熬下来。
结果曹军又来了,将她还不到十岁的孙子也抓了壮丁。
她不忍心就看着她孙子被抓走,可又打不过那些兵卒,便是咬着牙也跟了上来,只是为了能在一起。
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熬煮的灰浆,气味很臭。
据说是为了担心煮灰浆的人会偷喝,所以在灰浆之加入了金汁。
毕竟为了粘合性,多少是有一些糯米在内的。
『阿婆,来,来,来喝口米汤……』
一个灶头兵,皮笑肉不笑的凑了过来,递给陈婆子一个豁口陶碗。
碗里装了小半碗的米汤。
陈婆子刚要道谢,却见对方很自然的就掀开她背上襁褓破烂的布,『哎,你看着这女囝也是熬不过去了,不如……』
陈婆子顿时一个哆嗦,往后猛的一缩,『别动我孙女!』
那曹军兵卒顿时脸一横,一巴掌将那豁口陶碗扫到了地上,『给脸不要脸!看你什么时候和你崽子一起死!』
陈婆子哑着嗓门,『就算死,也死在一起!』
……
……
曹仁按着战刀走过尚未干透的军寨寨墙,麂皮靴避开一滩污血。
在寨墙前新挖开的壕沟之中,还有一些尸骸尚未处理。
溃烂的尸体泡在水里,那脚趾像煮烂的菱角般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