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程昱扭曲的面容和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伤口,陈伍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不是医官,但见过太多战场伤患,这种『金疮痉』的症候,十有八九是没救了。
『陈……陈头儿,怎么办?』
一个年轻些的亲兵声音发颤,『外面……外面都在传使君不行了……昨日东城几个兵卒私下嘀咕,被队正抓住了,砍了一个,鞭了其他的……可……可人心更乱了!要是……要是再看不到使君露个面……』
陈伍脸色铁青。
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程昱就是温县最后的『精神支柱』,是大汉曹军在温县行使生杀权柄的『代表人物』,是悬在所有守军头顶那把名为『军法』的利剑。
剑若折了,人心立散。
必须让『程使君』再次出现在城头!
哪怕只是晃荡一圈,只是露出一个影子!
一个荒诞而绝望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去找!找最好的胭脂水粉来!还有……找几个巧手木匠,按使君的身形,打一个……能坐住的架子!要快!偷偷的!』陈伍咬着牙下令,眼神凶狠地扫过手下,『此事若泄露半个字,我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想活命,就给我把嘴缝上!』
次日清晨,天色阴沉。
温县城头的气氛比往日更加诡异。
守城兵卒们被勒令站得笔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通往城楼的那条甬道。
一阵压抑的脚步声传来。
陈伍在前,身后是撑着华盖的程昱亲卫,在华盖之下,两名亲卫紧紧地贴着穿着锦袍的程昱,一步一进,仿佛是一行被无形大手抓着控制丝线的木偶。
程昱头上戴着一个斗笠,垂下的面纱在风中飘动着……
在守军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们走到主将旗幡之下。
陈伍深吸一口气,回首示意。
程昱身边的亲卫,微微颤抖的手,揭开了斗笠的面纱。
城头的守军,包括城下远处若有若无窥探的骠骑斥候,在这一刻都看到了『程使君』……
程昱身着华丽的锦袍,端坐在一张特制的、带有靠背和扶手的结实木椅上。
他的脸上涂抹着厚厚的、惨白的脂粉,那是为了试图掩盖那病态的潮红和灰败,两颊呈现出不自然的胭脂红,就像是猴子的屁股。嘴唇也涂了朱色,但是不正常的红色更像是饮血的鬼。
最诡异的是他的姿势……
在锦袍之下,他的身体实际上被几道宽厚的布带牢牢地捆缚在椅背上,双臂也固定在扶手上,只有头能微微晃动。
陈伍站在一旁,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洪亮而充满底气,『程使君在此!温县城高池深,粮草充足!丞相大军指日可至!再有妄议军心、动摇守志者,立斩不赦!使君坐镇,与尔等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