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极东堂。
是台省诸公照会议事的平常日子里,正坐在门下省值房里消遣度日的徐宗文忽然被唤去了。
徐宗文跟在带路的小宦官身后,一路思索着建康朝廷最近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想了半路还是毫无头绪,边关燕军南下的军情没有这么快,之前被当轴士族极力打压的高等士族们联合皇帝正在往台省之中的各部曹里安排亲信,能有什么事需要去太极西堂呢
“将军请”见徐宗文心事重重,脚步迟疑,小宦官停下来小声催促道。
徐宗文迎面对上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容,点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下失礼了”
似乎是看出了徐宗文的心事,那小宦官主动向徐宗文透露消息“将军是在想衮衮诸公邀请将军前往禁省是为了何事吧实不相瞒,是钱唐出了乱子,有不法者聚集乡里在吴郡造反了,听说有几千人之众”
钱唐遭了水灾,这才刚消停没两个月,怎么又会有天师道的人闹事呢
“领头的好像叫孙恩,自称国师敬远真人之侄,承天师一教济世安民,救百姓于水火的道义造反,钱唐的二十四家士族全数被孙恩的反贼军队灭了门,钱塘城也遭受了洗劫”
不知为何,这小宦官巨细靡遗都向徐宗文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一道来,徐宗文来不及去琢磨小宦官有何心思,因为孙恩这个名字引起了他的重视
十数年后才会发生的孙恩之乱怎么会提前来到,这个敬远真人又是什么来头天师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组织,如今又掌握在谁的手里
一连串的问题逐一向徐宗文袭来,让他陷入了更深的政治漩涡中
“宗文来了”门下侍中殷仲堪第一个朝着还没跨入西堂禁门的徐宗文喊了起来。
徐宗文听到声,忙招手回应道“殷侍中属下来迟了”
尚书左仆射王珣与台省高官们纷纷起身与徐宗文问候,只有录尚书事会稽王司马道子和秘书丞王国宝二人一个稳坐泰山,一个站立如松,丝毫不理会徐宗文。
左仆射王珣老态龙钟,眉鬓斑白,散骑常侍王雅也年过五旬,倒是中书侍郎王恭和门下侍中殷仲堪几人三十岁不到,本是清风霁月,大好年华,眉宇间却藏不住一股子的忧愁,像是满怀幽怨的深闺妇人,大老远就让人明眼瞧了出来。
“属下徐骁,见过诸公,姗姗来迟,还望诸公见谅”徐宗文在这帮朝廷大佬的面前谦卑有礼,把官场新丁,后学晚辈的身份拿捏得恰到好处
殷仲堪引着徐宗文落座末席,在散骑常侍郗恢的解释下,徐宗文详细的了解到了此次天师道在吴郡反叛的细枝末节。
原来会稽王司马道子因为私下与国师敬远真人结怨,派人刺杀未遂,敬远真人跑到晋帝那里陈情,晋帝见敬远被刺杀还在担心刺客的安危,着实被敬远的仁义所打动,立刻让内侍监王贞查办此案,结果司马道子这个背后主谋立刻浮现出现
案情已然大白,但是晋帝并没有因处罚司马道子,司马道子虽然被晋帝骂的狗血淋头,颜面扫地,也只是罚俸一年敷衍了事。
司马道子行刺敬远不成,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他让王国宝唆使王氏仆役郑恩在敬远离开台城的途中暗中埋伏,在夜色的掩护下趁其不备一举将其击杀在台城外的小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