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了今,自己却又要为了维护这大秦的安定繁荣,去为那本该受朝廷嘉奖庇护之人,从对方最大的仇敌之处,恳求争取来一些微不足道、像是施舍性的尊重与名分……
若是以身相替,改换视角之下,这只怕更是一种新的屈辱吧!对于元武而言,自己的这样一番进言,亦是不会招致什么好态度。
墨守城的话语,就像一柄重锤砸在殿中青砖上,裂纹顺着群臣的倒影蔓延。
周延年瘫坐在地,官帽歪斜露出花白鬓角,他盯着自己烫赡右臂,忽然神经质地笑起来:“奇才?今早逆贼袭我军港、毁我战舰时,墨大人怎么不这话?”
“周大人慎言。”李相侧头冷冷瞥了他一眼,青玉笏板折射的冷光扫过老臣涕泗横流的脸:“陛下圣明烛照,自会明辨忠奸。”
“微臣夜观象,紫微垣有客星犯主。”大殿角落,一名观星台的老史官缓缓抬头,声音像秋叶擦过青砖:“然其光渐弱,似有归附之相。”
果然,听到墨守城那摆明了是想让巴山余孽“脱罪”的大胆言论后,元武倏地轻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金属摩擦的寒意,群臣齐刷刷跪倒,他们知道这是帝王动怒的前兆。
也就是这个时候,在群臣垂首不敢应答的寂静中,一名五十余岁、面容清癯,而且蓄着精致的长须的男子,仿若无事般行入令中,简单地行了个礼:
“臣方才试演‘养生练体诀’,发觉此法正是那‘水毒’的解药——当气海真元运转周时,那些扎根的异种真元竟如雪遇暖阳,渐次消融。”
可以在心情不佳的元武面前,表现得这般泰然自若,此人自然正是礼司司首徐福,也是统御大秦王朝“幽浮”舰队的统帅,是伴随元武一起长大的陪读书童和修行者。
他原本就是元武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一。
“哦?这是好事呀!”元武沉默了好一阵子,鎏金蟠龙烛在他眉弓处投下阴影,让那张帝王面庞愈发像戴了青铜面具,而后,突然开口:“徐福,朕问你,对方究竟是想要个盛世,还是乱世?”
“盛世当如百川归海,乱世必似星火燎原。”徐福向前踏出半步,宽大袍袖在夜风中轻轻颤动,隐约露出他左手所持的玉质丹瓶与琉璃试管:“但臣以为,此人要的是盛世里的乱世。”
殿中忽有凉风穿堂,吹散檀香凝成的雾障。
没有等待徐福组织语言,继续作出更妥贴的回答,元武的目光穿透重重障壁,径直望向令外檐角渐斜的月,又接着提出了个新问题:“诸卿可知,为何春祭时朕要亲耕三垅?”
不待群臣应答,他明黄色的龙纹广袖扫过奏章:“因朕知晓,田垄里长的不仅是粟麦,更是民心。如今有人要替朕播撒新的种子……”
他忽然将那密信抓起掷落在地,纸片无风自燃,化作了千丛万簇的赤梅:“传朕旨意,即日起在关中七郡试办道院,每旬休沐日向庶民传授‘养生练体诀’,凡习此诀者,需在郡守府登记造册。”
“着工造司筛选二十种民用符阵,兵马司增设修行民用署,所需符器由双方协同研制,并拟定修行者工役章程,民司重新核算田赋,增设教化署……”
“至于那些得了横财的村镇……”元武指尖星纹再变,化作二十八宿中氐土貉:“着横山军以‘修缮补偿’名义加倍发放农具粮种。另传告下,就圣上体恤子民,特赐洪恩。”
墨守城白眉微颤,忽然瞥见殿外宫墙的阴影里,竟蜷着只蓝尾鹊。那雀儿眼中闪着不似活物的幽光,爪下抓着半片印有建言书的纸页。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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