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一日,又开始落下来。
杨帆入朝辞官一事,在大殿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论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都请杨柱国莫要急流勇退,请新皇收回成命。辽东大战,功赏皆封,孙传庭的地位,一下子提升到了肱骨大臣的地位,授光禄大夫。一干辽东将军,也升官进爵。
唯独,就是杨帆,除了留下上柱国的虚衔,护国公、光禄大夫都削去了。可以说是最大的功臣,不升反降,有些让人匪夷所思。然而不知为何,尘埃落定之后,满朝的文臣武将心里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舒畅感。
杨帆登上高台,一边的新皇朱慈焕站在旁边,问道:“先生为何要离去?”两人走在雪中,咯吱咯吱响。照理说路上本应有侍卫,这条路上却空无一人。曹化淳更在后边,杨帆举着伞,两大先天境当保镖,自然没有什么危险。
雪落在伞面上,沙沙声音,如同指甲挂在青石板之上。杨帆的气息长舒,“这江山是圣上你的,臣不过就是替您打理,就如同这雪,扫干净了,那还要笤帚有何用?臣只有这点谋虑,已经智尽才疏,既然如此,在这个位子上尸位素餐,不如趁早离去的好。”
小皇帝眼眸子明亮得很,道:“先生若是没谋虑了,那这满朝的人,估计得集体回家了。”他咯咯地笑了两声,小脚踏在雪中,软乎乎的。曹化淳远远地走在后边,眼睛呆滞地望着前方两人走过的路。
他并不是真呆,这样显得谦恭,低调而已。
“圣上有什么想说的,若是今日不说,恐怕以后就没什么机会见面了,臣……草民也要回金陵去了。”
小皇帝沉默了片刻,抬头问道:“先生不必如此,大明江山因为你,才……”
“不!”杨帆第一次打断了小皇帝的话。道:“请允许我因为圣上的这声先生而打断您的话。”
小皇帝笑了笑,道:“先生率直,但说无妨。今日先生说什么,慈焕都会铭记在心。”
杨帆望了望影壁前的鼓楼。道:“圣上,我们登上鼓楼可好?”
“自然。”
“那么微臣斗胆,让您每日辰时和戊时都登一次鼓楼,可否坚持?”杨帆收了伞,跨入了回廊。小皇帝面露难色。看了看这十米多高的鼓楼,问道:“先生,有什么讲究吗?”
“登上去再说如何?”
“可以。”小皇帝点了点头,与杨帆两人一圈一圈地兜上了鼓楼。杨帆边登边说道:“古语有云,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记得当初不少朝中大臣,走过场一般去民间访问疾苦,这才几个月。都一个个有重回原位,这样做,不妥当。”
“那先生认为该当如何?自古,难道不都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