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孙绍走到茶案边,腿一抬,斜坐在茶案上,仿佛谈家常的问道:“你在身上纹着虎,难道在夷洲还挂严白虎的名号?”
严飞燕对他的从容分外反感,可是现在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没好气的说道:“夷人凶残,不团结就难生存。先父当年的一些旧部可怜我,建了个白虎寨,来往会稽做些生意。”
“夷洲物产富饶,还来会稽做什么?故土难忘,还是专门在这里等我?”孙绍没皮没脸的笑道,严飞燕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着唇不吭声。孙绍见她不应,只得自我解嘲的摸了摸鼻子:“好了,今天我心情好,不杀你。以后离我远一点,要是还想报仇,就准备充分了再来,否则下次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厚厚的纸,叹了口气:“我写了多少天的稿子,被你这一刀给刺破了。你可真是缺了大德,老天报应,让你以后嫁个又丑又凶的老头。”
严飞燕看着他手里的纸,懊悔不已,眼神复杂而无奈。
“夫君,真放过他?”关凤小心的提醒了一句:“纵虎为患啊。”
“绝人子嗣,有伤阴德。”孙绍拉过关凤的手,轻轻的捏了捏,眼睛瞟了一眼她依然平坦的腹部,歪了歪嘴,笑了。
关凤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有些惊喜的看着孙绍:“夫君,你是说?”
“你自己不知道?”孙绍诧异的看着她。
“我……我哪知道这些。”关凤扭捏的晃了晃身子,红了脸,刚才还英姿勃勃的母老虎顿时变成了温顺的小花猫,拉着孙绍的手走了出去。沈玄和张觊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又不好多问,只得扔下躺了一地的夷人,跟着走出茶馆。
他们刚刚走出几步,前面吆喝声大起,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卒飞奔而来,一下子将孙绍等人围在中间,领头的队率气喘吁吁的扶了扶歪了的头盔,拔出战刀指着长相最凶恶的一个亲卫,声厉色荏的喝道:“哪来的狂徒,敢在东治闹事?给我拿下。”
“总是打完了,他们才会出现。”孙绍叹了口气,将腰间的校尉铜印扔给帅增,自己转身就走。帅增昂着头,将铜印在那队率面前一晃,那队率脸色一变,连忙接过铜印看了一眼,随即又双手奉还,一路小跑的赶到孙绍面前,点头哈腰的拱手道:“原来是孙校尉,小人真是白长了一双狗眼。”
“你还知道我啊?”孙绍一边向前走,一边调侃道。
“哪是,谁不知道啊。”那校尉谄媚的笑道:“校尉现在是威名镇江东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小人东治市令皮罗,见过校尉大人。”
孙绍看看他,笑了:“原来是市令大人啊,幸会幸会。东治的市场很繁荣,皮大人治理有方啊。”
“呵呵,不敢不敢。”皮罗有些小兴奋的笑了:“不瞒校尉大人说,小人别的没什么能耐,可是这夷人的习俗,我却是清楚的,所以都尉大人这才委以重任,让我治理这东治的市场。小人日以继夜,不敢有丝毫怠慢,也算是小有成绩,没有污了都尉大人的名声。”他忽然想起刚才的事情,不自觉的瞟了一眼不远处横躺在地上的尸体,两撇短须神经质的跳了跳,换上一副恶相:“校尉大人,是哪个不长眼的蛮夷冲撞了你,我立刻将他们抓起来,送到狱中严刑拷打,问个清楚。”
“一点小冲突而已,不敢有劳市令大人。”孙绍暗自发笑。他当然知道这皮罗这么积极,是怕他把今天的事情捅上去,那样的话他就完蛋了,自己既然决定放过严飞燕,就没有必要再生事。他一边走一边笑道:“皮大人久经吏事,管理这许多的夷人,对夷人的习俗又熟悉,想必也精通夷语了?”
“不敢说精通,但凡是在这里的夷人说的话,我多少都能懂一些吧。”皮罗虽然很想矜持一下,可是他那两条扭动的眉毛怎么也掩藏不住他的得意,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孙绍的后面,随手指着路边的夷人,唾沫横飞的给孙绍介绍他们的语言,习俗,以及所卖的货物,如数家珍。
别看他长得很难看,嗓子也沙哑得象破锣,可是不得不说,他对夷人的了解确实让孙绍吃惊。孙绍顿时对他起了兴趣,他站住了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碰上嘴角挂了两堆白沫的皮罗:“皮大人见多识广,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不如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为喝两杯,再请皮大人详细的介绍一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