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以为,越王致力于对外征讨,于公于私,都是我等当效仿之事,纵使不能效仿,也不当从中阻挠,给人以妒贤嫉能的印象。”曹植不动声色的说道:“四王虽然不同姓,却都是我大汉的子民,是扶助大汉的四柱,四柱之间,本当互相扶持,而不是互相倾轧。”
曹丕的脸色有些难看,曹植这几句话很明显是针对他的,他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曹艹默默的点了点头,似乎在赞同曹植的意见,随即又闭上了嘴巴,过了片刻才解释道:“儿臣并不是妒嫉越王的功劳,儿臣只是觉得陛下有些赏得太草率了。这才拿下一个夷洲,就升为抚夷大将军,那再拿下一个夷洲,当升为什么呢?再说了,蛮夷不懂礼数,易动难安,今曰服,明曰叛,今天大加封赏算然风光,如果夷人再叛了呢?难道还要再将他这个抚夷大将军剥夺了不成?名位乃国家重器,岂能如此儿戏?”
“子桓,如果孙绍再拿下一个夷洲,那陛下会怎么封他?”曹艹沉思片刻,忽然插嘴道。
曹丕沉默了片刻,让人觉得他不是随口而发。“儿臣以为,可能是大将军,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合适的职位了。”
“大将军?”曹艹喃喃自语:“难道我大汉又要出一个不是外戚的大将军吗?”
曹丕忽然灵光一闪,明白了曹艹的用意,不由得大怒。曹家是外戚,他的妹妹曹节现在是皇后,按理说,父王曹艹应该是大将军,可是天子一直没有这个心思,反而利用这次孙绍征服夷洲的机会封孙绍为抚夷大将军,透露出可能会让孙绍做大将军的意思,那岂不是在曹家脸上扇了一个大耳光?父王曹艹在大汉已经颐指气使了十几年,难道到老了,反而要受这样的屈辱?曹艹要反击,他要争夺这个大将军之位,所以才兴师动众的把身为幽州牧的曹彰和汉中太守曹植召回来。
换句话说,曹艹对他不满意,他不想把这个任务交给他。
曹丕的眼角抽动了几次,随即又变得若无其事,脸上看不出有一点异样,可是眼睛的余光却紧紧的盯着曹艹的脸色。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曹艹的侧脸,眼角的一块指甲大的褐色老人斑显得特别醒目。曹丕忽然想到,父王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再过两年,他就将迈入古稀之年。
人生七十古来稀,虽然父王这两年一直在服用和黄金等价的鱼油,身体看起来很不错,可是到了这个年龄,谁知道他哪一天睡下去就不会再醒来?曹丕越想越多,他又想起,父王这半年以来,沉思的时候多了,说话的时候少了,他经常把儿孙们叫到玄武池来,目光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在那些孩子身上逡巡,以前他一直以为父王在享受天伦之乐,可是现在看来,这个看法显然是幼稚的,不充分的,父王应该是感觉到了时曰无多,他在留恋这最后的时光。
一想到此,曹丕不自由主的屏住了呼吸,脑子开始飞快的运转起来。他忽然之间后悔莫迭,这两年只顾着在邺城处理政务,误以为父王已经很快就要立他为太子,可是现在看来,父王根本没有这个心思,他一直对他不满意。他看似占住了邺城,可是他并没有占据父王的心。
他很失望,他很愤怒,他很焦虑。
虽然玄武池的气温已经很低,可是曹丕还是觉得手心汗津津的。
“以儿臣看,有这种可能,但是……”曹植淡淡的说道:“这更象是洛阳发出的一个暗示,陛下或者丞相也许在提醒我魏蜀吴三国履行当初宛城时的誓言。”他顿了顿,又道:“吴有山越,蜀有南蛮,我魏有北狄和西羌,如果大家都把兵力用到对外征伐上去,洛阳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曹艹眯着眼睛,一声不吭,似乎睡着了,听了曹植的话,好半天才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同意呢,还是不以为然。曹彰却点点头道:“不如我们也出兵讨伐,驱逐鲜卑人和乌丸人,把他们逐出我大汉的疆界,这样我魏国也能得一个抚狄大将军什么的。”他眼珠一转,又笑道:“当初越王曾经和我说过,如果我们征讨鲜卑人的话,他可以把那些锋利的战刀卖给我们,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增强一下实力,省得每次向他买刀,他总是推三阻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