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祠堂,今日被猫儿借簪献佛了的蔡婳,便以讥诮口吻说了虎头一句。
确实,方才那情形,虎头借引弟之口说出了阿姐资助,猫儿怎都得表示表示。
虎头却像是完全听不出蔡婳在阴阳怪气,反而嘿嘿一笑,伸臂挽上了蔡婳的胳膊,“婳姐姐,咱家都知晓您面冷心热,如今阿姐已许诺包下学堂午饭,婳姐姐不如包了我们学堂的四季常服吧!过几日,我写封信请阿瑜姐姐派人来采访一番,日后在蔡州五日谈、淮报等报纸上为婳姐姐宣扬一番.出资助教,好事呀!也好稍稍修补婳姐姐和士林之间紧张的关系”
“哎哟哟,皇后娘娘听听,相宜这哪是来找我讨钱呀,简直是处处为我着想呀!可算是有你们姐妹俩了,轮番来打老娘秋风,还得让老娘说声谢?”
蔡婳的白眼快翻上天了,可言语间却没有拒绝的意思。
“.”
猫儿不禁失笑,随后却十分意外的看向了虎头她自是能清晰感受到虎头的变化,就如方才那赖皮的法子,便不像是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猫儿久在陈初身边,耳濡目染下也知晓,谦谦君子是做不来大事的,有时,必须有点死皮赖脸的执拗劲儿。
可但凡有她和陈初在,虎头实没必要走一条这样的路。
面对阿姐疑惑的目光,虎头渐渐敛了脸上的笑容,缓缓道:“引弟是家中长姐,她下头还有三个妹妹,分别叫招弟、请弟、求弟.”
“噗嗤”蔡婳笑出声来,只道:“她爹爹执念挺深。”
蔡婳自己本就有些重男轻女,倒也不觉着有甚,只当一桩趣事来听。
可虎头却没有笑,继续道:“可能他家命中无子吧,引弟的娘亲去年怀了第五胎,分娩时血崩,和腹中胎儿一起没了.至此,引弟成了家中年龄最大的女子我们学堂八月开课前,她每日天不亮便要先村外道路上捡肥田牲粪,上午打柴,下午为马员外放羊,但凡有些时间便要照顾妹妹.”
听到此处,蔡婳已皱眉疑惑道:“这般情况下,她父亲怎会愿意让她来学堂读书?”
八月的小女孩,已被父亲当成半个劳力使用了,能想象到,确实不会轻易让她来学堂浪费时间。
虎头顿了一顿,似乎是想起了当初说服引弟父亲时的种种困难,但她却未将那些经历讲出来,只轻松道:“是费了很大工夫八月时,她父亲曾想将她卖给马员外。我以陛下颁布新律,贩卖人口会砍头,吓唬住了他。”
贩卖人口砍头,自然是假话。
说起这个,虎头自己岔开了话题,叹了一声道:“当初在学校时,课堂上曾开过一场辩论,便是关于人口买卖的问题.彼时,我坚决反对。可近来,却改了想法”
“哦?”蔡婳嘴角噙笑,示意虎头说下去。
“就如引弟这般的若卖到马员外家中,兴许对她还是好事。小时候,哥哥在课上给我们讲,发展的问题,只能依靠发展来解决。有些问题看似不合理,但只要符合生产力,便有其存在的必要性,当时哥哥还嘱咐我们,日后做事千万要调查以后再制定计划,不可好心办坏事
直如当下,有些人家确实差那一口饭食,若以严律禁止人口买卖,一家饿死也并非不可能,卖去富户,终归有口饭吃.就像哥哥说的,只有大多数人都能解决温饱问题之后,才能谈及禁止人口买卖、取缔妓馆之类.虽说起来不好听,但当下,毕竟是穷人的一条生路。
正因如此,哥哥的田改之策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源。”
虎头一番娓娓道来,竟把蔡婳和猫儿都说沉默了,她俩不是看不出这些问题,她们只是没想到虎头这般年纪竟也能靠着自己感悟明白这些道理。
正如早些时候蔡婳对猫儿说的那样,虎头确实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