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辽东为例,还有一桩吸引人的政策.内地逐渐完成田改后,除了某些个地广人稀的地方,多数百姓一家之田不超过五十亩。
因耕地归几家农垦集团所有、不能交易,便杜绝了耕地易手的可能性。
可辽东因耕地面积和人口比例太过悬殊,每户平均可分得耕地三百亩,对比人口繁密的中原、江南地区,原本去往辽东的破产农户一跃化身成为了小地主。
同年,又逢腊月。
辽东制置使西门恭,组织了一批中原迁来的百姓归乡探亲他的目的是拿这些人做活广告,好拉来更多的移民。
当百姓们得知,此次归乡省亲,车马费由制置使衙门出,报名份外踊跃。
一来冬闲,留在辽东也只能待在家里窝冬,甚事也做不了,不如回乡看看。
二来,首批迁来辽东的百姓自前朝刘齐宣庆六年正月离乡,到如今的开国三年年末,已整整三年,比起以前脚无立锥之地、头无片瓦遮身的恓惶景象,他们的生活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以至于西门恭不得不做出限制,从报名的数千户家庭中,选出六百户归乡。
腊月二十,原东京无业泼皮姜二头带着比他小了将近十岁的侧室和刚一岁的儿子,回到了东京西南的猪皮巷。
他父母早故,无兄无妹,孑然一身,原本只有一间破屋的祖宅也在离京时卖给了邻居。
今日再回,三年时光匆匆而过,姜二头自是感慨万千,站在已易主的老宅门前,原想吟哦两句诗来表达此刻内心的复杂情愫,却限于才学,绞尽脑汁也未能想出一句完整的诗来,只好不住哎哎!的感叹。
被自家女人抱在怀里的儿子,处在学说话的年纪,指着猪皮巷内新挖出的沟渠和忙碌的工人咿咿呀呀,为姜二头生下一子的高丽女人正在教儿子说着前者听不懂的高丽话。
姜二头不由脸色一沉,斥道:“教他汉话!我儿学你们那些鸟语有甚用,他是汉儿!”
“是,捞爷.”
这高丽女子似乎对姜二头有些畏惧,忙低头用不熟练的汉话回了一句。
恰好此时,一名约莫十四五岁、身穿湛蓝长衫的书生和一名提着酒葫芦的黑脸中年从巷内经过。
猪皮巷本就只有六尺宽窄,如今左侧又不知为何被一帮人挖出了一条四尺余深的沟槽,余下的地方仅容两人侧身而过。
“爹,我娘可知晓孩儿拿了奖学金?”
“嘿嘿,怎不知?你娘心里藏不住事,自打今早吵嚷的整条巷子的邻居都知晓了.方才她去买了条两斤肉、一条黄河鱼我也打了酒,待会你们兄弟三人陪爹喝两杯!哈哈哈.”
“不成,学堂有规定,十八岁前不许吃酒,伤脑。”
以前世道不靖,有今个儿没明个儿的,大伙都讲究及时行乐,十来岁的半大孩子跟着大人吃酒的比比皆是。
可听了儿子的话,那中年乐呵呵一笑,只道:“那好吧,学堂里的先生自然不会说错,以后我儿从国立学堂毕业,是要为陛下效力的,可不能伤了脑子”
少年被父亲一句话说的不好意思了,低声道:“国立学堂出来的学生又不是都能做官,进场坊做技术人员、行商的、出海游历的皆有。”
这回那中年却眉毛一竖,不满道:“咱做人可不能不讲良心,你读那国立学堂,不收束脩、不收饭钱,你争气,还有那奖学金拿.这些,若非陛下定下这般善政,早年咱家哪能供得起你读书?落了陛下的好,你不给陛下效力还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