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是侯云策弱项,他在黑城全是学的实用之术,对诗文不甚留意,于是实话实说道:“在下一介武夫,写绝句只能贻笑大方,不题也罢,柳郎是个中高手,就让柳郎来题写一首。”
柳江清身穿黑雕军军士的军服,却受邀参加了这个晚会,而侯云策和他谈话颇为客气,公孙维扬和孟中人都猜不透这个柳江清是什么人。
侯云策自揭其短写,柳江清自然也不能表现得比侯云策更为抢眼,他微一思索,吟道:“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吟完之后,稍稍停顿片刻,道:“煌煌大唐,早已把绝句唱完,这首《哥舒歌》是无名诗人所作,初看平常,我等却写不出这种意境,不作也罢。”
公孙维扬向来以五言绝句自傲,五言绝句也就成为他对自己处境地安慰,听到柳江清之言,脸色微红,低头不再作声。
侯云策暗自叹气:诗词歌赋,自己确是外行,回到大梁之后,却免不了要吟诗赋词,真是让人实在不爽。
公孙娘子出门以后,屋内四人突然没有了话题,大家坐在房间内,大眼瞪小眼,等着公孙娘子取来好酒肉。公孙维扬尴尬地无话找话,又如在自言自语,“不知王钦差睡醒了没有。”
就在公孙娘子为了爱犬飞虎兴师为罪之时。王钦差正在隔院心烦意乱。
钦差王清官职不高,只是从六品,不过比县令略高一些,因为有钦差的头衔,就和侯云策享受着同样待遇,在侯云策院子隔壁单独享受一个小院子。从灵州出发以后,六天行军,让略有些肥胖的王清身心俱疲。只是为了在侯相面前留下一些好印象,强撑着行军,进了院子,王清也就顾不得吃饭,倒头就呼呼大睡。
醒来之后,天色微黑,只觉前胸贴后背,肚子不断“咕、咕”直叫。亲卫连忙端过来一碗面汤。还有一些硬绑绑的干肉。王清一路上皆吃香喝辣,现在吃了六天粗食,嘴里早就淡出鸟来,进了环县,原以为能吃点好东西。不料还是这种食物。
王清来时,要为宰相范质带一封信到延州,到了河中府以后,就掉头北上。沿洛水先到延州,再从延州到盐州、灵州,因此没有经过环县,不曾见过当地县令。王清低声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竟然用这种粗食来招待本钦差。”
正是恼火之时,隔院钻过来一股一股浓香,细品之下,竟是烧狗肉的味道。王清知道隔院住的是侯云策,倒不敢造次,踱到亲卫所住地房间,探头问道:“有没有人找我。”
听到无人来访,王清失望地回到屋中,肚子饿得更加历害,只好抓起一块肉干,狠狠地嚼了起来,或许是饥饿难忍。这粗劣的肉干竟颇有滋味,正在生着闷气,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传来亲卫低低的声音:“大人睡醒没有。节度使请他过去。”
敲门声响起之后,王清就竖起耳朵在仔细听,得知侯相有请,顿时兴高彩烈。当亲卫进来禀报之时,王清早就把肉干放回盘中,淡淡地道:“知道了。”
王清迈着四平八稳的四方步,走进了侯云策所住的院子,在黑暗处使劲咽了咽口水,才不紧不慢地走进院落。
落坐不久,公孙娘子就亲自端着红烧风吹野羊肉,另一位小厮则提着一罐好酒。王清坐在背光处,公孙娘子没有看清他的相貌,落落大方地介绍道:“这是环县特产风干野羊肉,这些野羊生活在大牛关以西的草原,奔跑迅疾,所以肉味特别有劲道,若不是侯相在这里,我还舍不得那出来。”
公孙娘子迥异于一般女子,在侯云策这等人物面前谈笑自若,公孙维扬脸上也露出一些佩服之色。
王清坐在背光处,公孙娘子出来之时,他全身如受雷击,筷子滑落在地面,好在众人都在听公孙娘子介绍风干野羊肉,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
公孙娘子又亲自提起酒罐子,打开泥封,一股浓浓地酒香迅速弥漫在房中,“此酒有一个俗气的名字,叫做夜来香,这是乡人形容酒味之浓,比得过夜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