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点了点头道:“如明公所言,蜀郡太守一职,确是已有其人,为蜀地名士陈实……且公达身处成都,而益州牧刘璋方兴兵汉中,二人未曾碰面。”
曹操的眼睛顿然一亮,他耐心听着荀彧的话。
蜀地偏远,讯息往来不通,荀彧讲着他收到的荀攸那边发自几个月前的书信:“不过公达得益州长史王商所荐,为益州牧刘季玉见重,如今得拜军师中郎将……观其书信所言,公达恐是已效命刘季玉,无心返回中州。”
“军师中郎将。”曹操喃喃着这个职位,既是军师,又是中郎将,那位益州牧刘季玉为了留住荀攸在蜀地,还真是下得好血本。
念头转瞬万息后,曹操轻叹了一声:“未想同公达竟如此无缘。”
随即曹操是一声轻哼:“人多言刘季玉为人庸懦,无党信士大夫之能,今见公达初入蜀地,便得拜军师中郎将,看来世人所言,恐是谬论。”
“明公说的是,世人言谈,纷杂错乱,有些事情,有些人物,只有亲眼亲耳见证一番,才能了解一二,妄听人言,是庸俗人也。”面对曹操的议论,荀彧很是认可。
起初他为避董卓之乱,将宗族迁至冀州避难,并投效到袁绍帐下,以袁绍四世三公,且有盛名播于天下,必能克定时乱,匡正得失,只可惜,闻名不如见面,他一番度量,袁绍其人,终不能成大事也,于是弃袁绍而归曹操。
不能招得荀攸,曹操也不纠结,他向荀彧问道:“吕布、陈公台奔逃徐州,徐州那边动静如何?”
说到吕布二字,曹操的语气是骇人的,他对吕布会同张邈、张超趁着他征讨徐州陶谦时,于兖州作乱一事,甚是愤恨在心。
而说到陈公台三个字,言及陈宫这个兖州之乱的谋主时,曹操的语气却是没有愤怒,也没有埋怨,反而有说不出的意味,这里他不知道对陈宫是恨多一点,还是喜爱多一点。
想当初初平三年时,他还是东郡太守,当时兖州刺史刘岱和青州黄巾作战时战死,兖州无主,是陈宫为他在州中游说,让他得到了济北相鲍信等人的支持,得以出任兖州牧。
本来是一心一意追随他的陈宫,曾经为他立下大功,却是反叛于他,险些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地。
‘诶。"念及往事,曹操心头一声长叹。
“徐州牧刘玄德接纳吕布,以吕布屯驻于下邳之西,为守户之用。”荀彧道。
“卿以为如何?”曹操闻言后眉目一挑,露出个轻佻的表情。
荀彧不待斟酌,就直述道:“吕布壮士,善战无前,若是诚心归顺刘玄德,将是刘玄德这头猛虎添翼,翻然不可制衡……只是吕布为人心性不佳,狼子野心,诚难久养,如今徐州是盘踞着两只老虎,早晚必然相争内斗,可静观其变,趁隙下之,徐州必为明公所有。”
“卿言是也,一山不容二虎,徐州岂能容得下刘玄德和吕布,更不必提淮南还有袁术这个路中悍鬼在侧窥伺,到时候三方纠斗,我等只坐山观虎斗,便可坐收渔翁之利。”曹操面色惬意,仿佛徐州只在喉咙口,稍等一些时日便可吞服而下。
等曹操开怀一阵后,荀彧郑重面色,他向曹操禀告道:“关西方面有消息传来,天子车驾已至弘农,如今暂时驻跸在曹阳县,等春暖花开、道路冰雪消融,便会东迁雒阳。”
“不是说李榷、郭汜二贼正在引兵追阻天子东迁吗?”曹操有所惑然,他前面收到消息,是天子刘协为李榷、郭汜在弘农东涧打的大败,只得在曹阳的荒野中立营寨坚守,形势危殆,未知来日,这种情况下,天子刘协如何还有胆量驻跸停留在曹阳呢。
荀彧解释道:“似是关中出现变故,李榷、郭汜二人后路生忧,唯恐长安有失,只得引兵西还……”
这里荀彧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据斥候回报,说是益州牧刘季玉兴兵勤王,袭取了陈仓,震动李榷、郭汜二贼……不过具体实情如何,还需遣人细细侦知。”
曹操再度听到刘璋的名号,且听到陈仓二字,他微然一笑道:“好一个刘季玉,他这是效仿淮阴侯的招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