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文少校是个文质彬彬的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他在一间大厦的石头厅室里接见了博士。
这间石头厅室很古老,二层的窗廊都用圆雕石柱撑起,屋顶设计成星天图,墙壁上挂着几幅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最惹眼的是靠墙竖着两排装饰柜,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艺术品。
古神像、金面具,琥珀烟斗、古式银烛台、原始彩陶瓶……琳琅满目,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历史气息。乍一看,似乎来到了博物馆。
“盖力夫男爵,欢迎您来到柴罗格。”
克鲁文少校颇有风度向博士打招呼。
博士也拿出男爵的仪态,“尊敬的克鲁文少校,请允许我,并代表您的同窗好友维麦德上校,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
两人落坐。
博士恭维道:“少校先生,我难以掩饰对您的敬意,您是一位学者,一位艺术家,对艺术领域的造诣之深,远超我的想象。”
说到“艺术”,克鲁文神采飞扬。
“啊,男爵,这一点咱们有共鸣,世界上最珍贵、最高级、最伟大的东西是艺术,我走南闯北,始终对艺术怀有一颗恭敬之心,我相信,艺术使人纯粹,艺术使人升华,它是人类进步的催化剂。”
“太对了,维麦德上校也这么认为。”
博士心里骂道:你个狗娘养的兵痞,借着战争四处掠夺,抢了这么多珍贵的艺术品,据为己有,然后还把自己粉饰成“艺术家”,真是不要脸之至。
屋里摆设的这么多艺术品,说不定有很多都是价值连城,当初你是怎么抢来的?这其中有多少血腥和屠杀?
你和你那个做人皮灯罩的同学维麦德,不愧是一丘之貉。他杀人剥皮,你横抢竖夺,实在臭味相投。
“男爵,”克鲁文的目光在金丝眼镜后面闪闪烁烁,微笑着问:“您来到柴罗格古堡,有何贵感?”
博士说道:“我祖父当年和柴罗格颇有渊源,他经常讲起五十年前和道尔丁将军一起在柴罗格和海盗激战的往事,不是我夸口,我祖父虽然是文职,但武功将略都相当不错,昔年也曾横戈跃马,扬威战场,怎么说呢——我是个附庸风雅的人,很久就想来古堡探古寻幽,上回遇到维麦德上校,谈起这件事,便下定了拜访古堡的决心。”
“哦,很不错。”克鲁文微微一笑,扶扶眼镜。
博士心里一沉。
糟糕,看这意思,克鲁文对自己的话,并不相信。
这也难怪,如今兵荒马乱,我到这儿来附庸风雅,探古寻幽……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克鲁文是个久经沙场的老狐狸,他能轻易相信?
这些杀人这眨眼的兵痞可不是小孩子啊……
“少校,我在特内隆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幅名画,叫叫《塞纳河的黄昏》,据说是拉斐尔的作品,我造诣低劣,难辨真假,下回拿来请您鉴定一下,如何?”
提到拉斐尔的画,博士感觉到——克鲁文的目光明显一亮。
那种野兽看见猎物的贪婪,一闪而逝。
很好,对这种人,只能投其所好。
克鲁文点点头,“好的,我愿意效劳,对于艺术,我们始终都应该秉承崇敬的态度。男爵,我想问问——维麦德现在在哪里,他的情况怎么样?”
“我上回看见维麦德是在普鲁斯,后来听说他在战斗中受了伤,正在某个医院里养伤。具体地点不清楚。”
博士当然不敢说维麦德在倍莫尔,他怕万一克鲁文打电话证实一下,那自己就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