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九听到那话是一点都不惊讶:“佛爷跟你说我没时间了?”
相柳点头,卖人卖得果断:“做人做到他这份上,真是失败。”
“在很多人看来佛爷失败是失败,但这件事情他还真没说错。”解九笑着对相柳招手,“你过来。”
相柳走上前,解九直接把手里的小孩往她怀里塞。
“抱抱看,我小儿子,解数。”解九伸手逗着孩子,语调轻快,“我小儿子和老五家的三儿子月份差不多,之前我还和他寻思着要是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能不能发展出一点以前那种表哥表妹情。”
“当然,我知道近亲结婚有隐患,当时也就是这么说着图一乐。”
“没想到乐子没看完,生出来俩带把的。”
解九笑着,叹了口气:“眨眼的功夫,老五都三个儿子了。”
“你说这九门要真有个人该死了,除了我还能有谁?”
当年的老九门,几乎各个人都身怀绝技,只有解九,一心扑在商会上,既当了九门的财神爷,也成了体质最差的那个。
“早些年头痛病一直没有痊愈,总想着等以后时机稳定了再去治,没想到这一拖就是这么久。”
解九瞧着沉默不语抱着小孩的相柳,又叹了口气:“我也没和别人说过,但这话我觉着你该听。”
“你看我要死了,很可怜吧?其实我不可怜。”
“人活这一辈子,求的是个什么?
钱?我有很多了。
情?我有能过命兄弟,也有那些夫人陪伴,儿孙绕膝。
权?钱和权本就一体,无法分割。”
“你看,我什么都有了,我死了都开心。”
“真正可怜的是你。”
解九的目光中,是知己之间的遗憾,也有长辈对晚辈的疼惜。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可是他们都能看见最终的归宿,你却看不见。”
“记忆是有重量的,我们都活在你的记忆里,可等我们走了,那你又要活在谁的记忆里?”
“一场葬礼上最伤心的不是死者,而是和死者相关的活人。”
解九拍了拍相柳抱着小孩的手:“医生说我还有几年,时间确实是不多了。”
“可是我希望总有人能记挂着你,来了人间一遭,总不能让你去山上变成了泥胎木塑的像。”
“就当我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说完,他夸张地松了口气,“人上了年纪总是忍不住嘴碎。”
相柳怀里抱着的是孩子,他在生长,面前站着的是老人,他在枯萎。
就好像他们都在往前,只有她被抛在身后。
解九的小儿子搂着相柳的脖子露出一个天真无齿的笑容,白嫩可爱。
相柳颠了颠他,还真是个大胖小子,分量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肯定是不轻的。
“九爷,人活在世上所有的获得都有所付出。”
相柳来之前没想到解九会说出那番话,但是她自己感觉倒还好。
“命运所有的馈赠都暗中标注好了价格,九爷你家财万贯也有痼疾缠身,二爷一生顺遂也遭遇了丧妻之痛,而长生之人既然有超长的寿命,当然要承受更多的离别苦楚。”
“这样想起来佛爷好像确实不算失败。”相柳轻轻捏了一下小解数脸上软乎乎的肉,笑了,“我们都对人生世界有所求,既然所求得到实现,那么无论什么后果都算得偿所愿中那点不完美的遗憾。”
解九看着她沉默了一小会,点头:“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既然没有后悔,怎么不算如愿以偿呢。”
在以前,他们是懂对方的。
可是现在人生的赛道不一样了,思维方式也有了差异。
不变的是他们之间惺惺相惜的那份感情。
“我实在想象不出来有什么样的人配得上你。”解九看着相柳抱小孩的样子,忍不住感慨,“我总觉得,你值得世上最好的,不管是什么。”
相柳朝着他眨眨眼:“比如最好的朋友。”
解九也笑了出来:“对,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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